第143章 散心，巧遇

督军府的客厅内，季母与姚淑华相谈甚欢，话题看似围绕着北平风物与南方趣闻，实则字里行间都在微妙地试探着彼此的心意。

季母话语间不时流露出对盛歆瑶的“喜爱”与“赞赏”，联姻的意图几乎已是昭然若揭。

姚淑华心中自有盘算，面上却笑得愈发雍容，既不急切应承，也不明确拒绝，只将盛歆瑶的“天真烂漫”、“被家里宠坏了”挂在嘴边，既是事实，也是一种待价而沽的姿态。

季文翰坐在一旁，听着母亲与盛夫人之间充满机锋的对话，只觉得有些气闷与无聊。那些关于利益、关于权衡的字眼，与他脑海中那个在画摊前专注评论、眼神清亮的女子形象格格不入。他寻了个由头，礼貌地告退，信步走出了客厅，想寻一处清静。

盛家的后花园占地颇广，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布置得颇为精巧。季文翰沿着蜿蜒的石子小径漫步，夏天的风带着花香拂面，稍稍驱散了他心头的烦闷。他正驻足欣赏一丛开得正盛的芍药，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柔婉转的女声：

“季公子？”

季文翰闻声回头，只见一位穿着淡紫色绣玉兰旗袍的少女站在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正含笑望着他。她容貌明艳，姿态优雅，与盛歆瑶的清纯活泼、盛思悦的婉约淡雅皆不相同，是另一种妩媚动人的美。

季文翰迅速在记忆中搜寻，认出这是盛家的另一位小姐，盛晚琳，那位二姨太所出的女儿。他礼貌地颔首：“盛四小姐。”（注：此处按盛家女儿排序，盛歆瑶为三小姐，盛晚琳为四小姐，盛思悦为五小姐。三人年龄相差不大，性格上多因自家母亲的教导有关。）

盛晚琳莲步轻移，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与惊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季公子。可是在厅中觉得气闷了？这后花园景致尚可，若能散心，便是它的福气了。”

她的声音柔柔的，话语也体贴，让人生不出恶感。

“确实出来透透气。”季文翰淡淡回应，目光掠过她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和得体的衣着，心中了然。这“偶遇”，恐怕并非偶然。

“北平干燥，不比南方向湿润，季公子可还习惯？”盛晚琳找着话题，语气关切。

“尚可。”季文翰言简意赅，他的心思并不在此。

盛晚琳却似乎并未察觉他的疏离，或是察觉了却并不在意。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这园子平日里姐妹们常来，只是五妹妹（思悦）性子静，多在房中看书作画，三姐姐（歆瑶）又活泼好动，难得有闲心赏景。像我这般无所事事的，倒是常来这里发呆，让季公子见笑了。”

她这话，看似自谦，实则巧妙地透露了盛思悦的“孤僻”和盛歆瑶的“不定性”，同时衬托出自己的“娴静”与“时常在此”——仿佛在暗示，若他想在盛家寻一处清净或一位解语花，她才是那个更常出现、也更合适的人选。

季文翰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他看向盛晚琳，她正微微低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颈项，侧脸在紫藤花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柔顺。

这个盛家四小姐，倒是个有意思的。不如她五妹那般遗世独立，也不似她三姐那般浑然未觉，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和目标，并且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去争取。

季文翰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心中的烦闷似乎被一种新的兴味所取代。这盛家的水，果然不浅。

“盛四小姐过谦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全然敷衍，“能得片刻清静，便是福气。”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盛晚琳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成功引起了这位季家公子的注意。她开始更加小心地挑选话题，既不显得过于急切，又能恰到好处地展现自己的“温婉”与“才情”。

紫藤花架下，两人各怀心思的交谈，在这午后花园中，构成了一幅别样的图景。而客厅之内，那场关乎家族利益的联姻谈判，依旧在继续。明线与暗线，在这座督军府邸中，交织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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