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番外二:黑市商人阿九的交易单

“你的单子掉了。”她蹲下来捡，月白裙摆扫过积灰的地面，沾了黑也不在意。

指尖捏着张写满字的纸，忽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你的字真好看，笔锋像我爸爸书房里的《兰亭集序》拓本，带劲儿。”

说话时，有淡淡的桂花香从她布衫里飘出来，混着点铃兰的清，像春日清晨的后花园。

那天她给的银币，用粗麻布包了三层，每枚都磨得发亮，还多塞了块油纸包的桂花糖——油纸用红绳系了小巧的蝴蝶结，“黑市风大，含块糖暖身子。我娘说，甜的东西能压惊。”

阿九把糖藏在贴胸的内袋，后半夜蜷在破床上偷偷咬了一口，桂花蜜裹着松子仁的甜在舌尖炸开，烫得他眼眶发酸。

在黑市混了这么多年，这是头回尝到不带血腥气的甜。

此刻，百枚皇室金币的重量像座淬了冰的山，死死压在阿九胸口。

每枚金币上的鹰徽都像在瞪他，西大陆皇室特有的金纹泛着冷光，在油灯下晃得人眼晕。

他盯着那张绑架订单，羊皮纸边缘被指尖捻得起了毛边，猪血写就的字迹洇开暗褐，像块发臭的血痂。

煤油灯芯“噼啪”爆着火星，灯影在他脸上割出深深浅浅的沟壑，颧骨处的阴影像刀疤，下颌线绷得比弓弦还紧。

墙角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歪歪扭扭地爬过地面，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鬼，四肢扭曲着要把他拖进去。

后半夜，鸡叫头遍时，阿九猛地抓起那支西伯利亚寒松炭笔。

笔杆上还留着他常年握笔的指痕，炭芯在掌心硌出钝痛。

他盯着订单中央那行“绑架苏烟烟”的字，喉结滚了滚，突然发力——炭笔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刺啦”声，力道大得戳破三层鲸蜡浸过的羊皮纸，笔尖崩出的炭粒溅在手背上，黑得像凝固的血，渗进指节纹路里，怎么蹭都蹭不掉，倒像块洗不脱的印记。

三天后的废弃工厂，墙皮剥落得像烂疮，灰黑砖面挂着隔夜露水，顺着墙缝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惨惨的月光。

陈思琪带着蝴蝶帮的人蹲在断梁后，潮气顺着裤脚往上爬，钻进骨头缝里，冻得人牙齿打颤，呼出的白气都带着冰碴。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工厂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黑衣人影飘了进来——斗篷下摆扫过地面时悄无声息，却带起一股肃杀的风，刮得墙角枯草“沙沙”响，空气瞬间冷得像结了冰，连呼吸都能呵出白雾。

“来了。”陈思琪攥紧手里的短刀，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血契死士。

她怀里揣着那封匿名信，信纸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上面的字迹瘦硬如刀，笔锋里的冷峭和她上次帮阿九捡交易单时瞥见的一模一样——连炭笔在“苏”字右上角溅出的那点墨渍，都分毫不差。

陈思琪找上门时，阿九正蹲在青铜炭盆前烧钱。

皇室金币倒进火里，纯金熔成金水，顺着炭缝流，冷却后凝成扭曲的血痂，泛着妖异的光。

他手里捏着张牛皮纸条，边角卷得像浪花，是他妈临死前塞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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