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星火燎原
雪已经停了。
江言起得早，他没有叫醒林杏子。
外面天色昏暗，熹微的光亮从窗帘角落漏进卧室，映得她露在空气里的肩膀吻痕凌乱，她呼吸平和轻缓，睡颜干净乖巧，江言想了想，还是取下无名指的婚戒放到桌上，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李青已经做好了早饭，让江言吃完再走。
“这碗粥晾了十分钟，你几口喝完，不差这几分钟。”
“妈，辛苦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我早上起来还看到林杏子给我发的微信，让我叫她起床，教她给你做顿早饭，哎哟，她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厨房，结了婚也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她，她哪儿会做饭，纯粹是想添乱，还不如我来。”
昨晚洗完澡，林杏子看了一会儿手机，江言没注意到她是在给李青发微信。
“多吃点，时间还早，老林说你们八点集合。”李青又拿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递给江言。
她理解了林旭东几十年，对女婿当然也不会苛刻，干警察这一行的，忙起来连吃顿热饭都是奢侈，江言最起码还在家一起过了个年。
出发之前，江言跟李青说：“妈，这段时间还是让姜姜住家里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李青宽慰他：“你就安心办你的事，家里有我和你爸，李尧最近也都在公司，林杏子如果不听话，我收拾她。”
林旭东送江言下楼，不是以领导的身份，而是一个父亲。他病了一场，苍老了许多。
江言从始至终都更愿意相信林旭东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即使他走错了路，也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爸，姜姜除夕晚上许愿了，第一就是希望她最爱的父亲健康平安，万事顺遂。”
林旭东怎么会听不懂这句话里的意思，江言眼神坚定，林旭东移开视线，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肩，只是说：“注意安全。”
院子里的积雪很厚，江言越走越远，林旭东看着他的背影，久久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在楼下抽了两根烟才上楼。
林杏子忽然惊醒时，窗外已经大亮。九点半，江言早就出发了。她懊悔地抓了抓头发，重新跌回到床上。
洗漱完看到床头放着的戒指，她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更浓烈了，她看了一会儿，把戒指拿起来串进项链里戴在脖子上。
林家除了林桑林柯一家和李尧之外也没什么关系特别亲密的亲戚，往年来家里拜年的人几乎都是林旭东单位的同事，今年林旭东身体不适，全都推了，家里也清净。
林桑原本定好的婚事突然一拍两散，林杏子知道后，去了她家一趟，她现在一个人住，穿着睡衣给林杏子开门，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是肿的。
林杏子一看就知道她哭过了。
两人叫了火锅外卖，送到家里吃，家里有酒，林杏子没喝，林桑喝了小半瓶，她多多少少是有点难过的，本来都要去试婚纱了。
林杏子也没拦着她，只是问：“真不结了？”
“不结了，”林桑喝了口酒，平静地说，“他出轨了，出轨对象是我同事，我过不去这个坎。他就是跪下来给我认错，我也过不去。”
“出轨？”林杏子一巴掌拍在桌上，血压立马就上来了，“那他还敢来找你！要不要脸？姐，你别为这种男人伤心，不值得。”
林桑笑了笑：“总比结婚之后再发现要好。”
林杏子很生气：“什么人啊，真够恶心的！就这样他们家里人还敢找叔叔闹，他如果再来烦你，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姐姐，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男人，你忘了他。”
“行啊，我等着你给我安排。”
“别只是嘴上说行，约你的时候也得去，明天就约。”
“明天？那也太快了，你给我点时间缓缓。”林桑扶额，“五年了，我跟他谈了五年，两千多天，一时半会还忘不掉。我其实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跟我在一起吃顿饭，手机分分秒秒都不离手，一有消息就怕我看见什么。大概是觉得愧对于我，他这半年对我明显比以前好，过节送花，生日送礼物，休息时间也会抽空陪我逛街，筹备婚礼也很细心。”
现在回想起来，挺可笑的。
“……怎么发现的？”
“捉奸在床，”她低着头，笑意寡淡，“就在我们的婚房里。”
林杏子只是听着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如果没有发现，他是不是想着先娶了你跟你过日子，外面还要继续养着那个女人？”
“可能是吧。”
“王八蛋！我找人把他堵在停车场，趁着天黑直接套上麻袋，狠狠揍他一顿！”
“你的老公和亲爸可都是警察。”林桑一边笑一边掉眼泪，“林柯已经揍过他了，他伤得挺严重的。姜姜，我抓到他们在床上滚得起劲的那一刻心里反而平静了，甚至连打他一巴掌的想法都没有，就是觉得……到头了。”
她耗在他身上的时间何止五年。
“你和江言分开了那么久最后也还是在一起了，我跟他从大一到现在，从朋友到恋人，除了刚毕业那段时间几乎没有异地过，反而没有结果。”
林桑喝醉后说了很多话，她跟林杏子讲起她读大学的事，讲起那个男人是怎么追她的，刚开始她其实没那么喜欢他，他追了她两年，在一起之后她是越爱越深的人，他的爱意却在一天天衰减，最后一点都不爱她了。
晚上，林杏子留下来陪林桑。十点多的时候，有人从外面拿钥匙开门，林桑昨天就把锁芯换了，林杏子一直没睡，听到响声时被吓了一跳，她看到门外的男人鼻青脸肿，一条胳膊还缠着绷带，林柯动手确实不知道轻重。
打不开门，他就在外面认错，甚至还跪下了，那几滴眼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林桑吐完就睡了，林杏子也没有给他开门，更没有搭理他，被吵醒的邻居脾气不好，人长得也凶，几句话就把他赶走了。
林杏子睡在林桑家的这一晚，梦里全是江言。
她闲不住，第二天就去公司上班了，住在父母家里每天要早起半个小时，这条路堵车严重，李青都惊讶她竟然也没有抱怨。
某天早上她换了个旧的手提包，颜色和款式都跟衣服很搭，里面还放着之前的东西，挺久没用了，她全都倒在桌上慢慢收拾，有口红、护手霜、耳机、粉饼，还有止痛药，她看了一下还没有过期，就准备先放进抽屉。
手机震动声响起，林杏子突然顿住，却不是因为这通电话。
她想起最后一次用这个包还是江言刚调回海市那段时间，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大概就是那会儿，她有痛经的毛病，严重的时候要吃止痛药缓解。这个**不了太多东西，她就把止痛药剪成单片，随便往包里一塞，不占地方。她是用剪刀剪的，有一次被铝塑板尖锐的地方划伤了手，当时江言还给她贴过创可贴。
手机还在响，林杏子手指摸着药片，每一片的边边角角都被磨圆了。
然后，她就更想江言了。
林旭东每天早出晚归，林杏子都找不到机会问问他江言怎么样了，她开始失眠，晚上总是睡不好，心里有股莫名的不安感，但生活又很平静。
江言走后的半个月，季秋池突然找到了林杏子。
她被保释出来了，但整个人都很糟糕，瘦得不像样，戴着围巾都遮不住脖子上的乌青，手背的伤像是被烟头烫的，林杏子甚至怀疑她如果再多在展天雄身边待一天，这条命可能都要搭进去。
“找我什么事？”
“杏子，我不能多待，保镖五分钟之后就会跟上来，我们长话短说。”她从包里拿出一件东西递给林杏子，“这是展天雄近五年毒品交易的账本。”
可能不远处就有人监视着，林杏子心里再沉重也要做到不动声色：“为什么不交给警察？现在只有他们能保护你。”
季秋池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展天雄有的是办法把自己洗干净，他已经怀疑我了，账本不能继续留在我这里，杏子，你把它交给江言，还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爸知道。”
最后这句话让林杏子险些打翻了手里的咖啡：“你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知道的，”季秋池站起身，重新戴好帽子和墨镜，“你是林旭东的女儿，对我来说很危险，但我选择相信你，因为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可能害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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