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番外6 天幕现代（一眼万年）
始皇二十七年冬，南山侯赵九元薨逝一年整，帝大哀，与昔日和南山侯交好的大臣共赴南山侯府悼念。
整整一年，李斯的身子都不太康健，杏林学府那边想了许多办法，最终夏无且只能摇头：“左丞相乃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原本嬴政并不想让李斯一起去赵九元的故居，奈何李斯早早就已经到了。
长者之中，有尉缭、王翦、蒙武、韩非、李牧、渭阳君等，而年轻一辈有扶苏、阳滋、项羽、韩信、张良等人。
赵高亦在其中。
赵九元的府邸一直维持原貌，吕雉将其维护得很好，就连厨子也还是先前那个。
吃着熟悉的饭菜，却不见熟悉的人。
一群人都很不是滋味儿。
忽然，亭子内冒出一块光幕，这可把一众心情不佳的人给惊坏了。
“神迹！是神迹！”一内侍跌坐在地，惊骇不已。
比瘠躬身道：“侯爷仙逝时，天降异象，此光幕莫不是与侯爷有关？”
“难道阿元要回来了？”李斯苍白的脸色瞬间有了些许光泽。
嬴政立在众人身前，他阔步走上前想要触碰那道光幕，却被渭阳君一把拦下。
“陛下不可，尚不明其利害，还是让下面的人近前吧。”
渭阳君说完，嬴政驻足了下来，立刻有人得令，前去触摸那道光幕。
没曾想，人的手一碰到光幕，原本淡灰色的光幕竟然像石子投入水中一般，激起了阵阵涟漪。
涟漪过后，淡灰色的光幕好似被激活了，闪烁了几下后，显露出了画面。
众人不禁惊呼，就连嬴政也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们看那是什么？”尉缭指着光幕里的高楼大厦道。
冯去疾震惊道：“琼楼玉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界？”
画面从高楼大厦一直往前推进，好似电影中的长镜头，最后落到一处古色古香的院落里。这处院子虽然布置得很古典，但建筑却是现代的别墅。
“好奇怪的房子，好精致的院子，地面上铺的似乎是陶瓷。”李斯震惊之余，不忘说道。
“这突然出现的光幕是想警示我们什么呢？”李牧喃喃道。
“是先生！”阳滋忽然喊出了声，“阿父，是先生，我看到先生了！”
众人跟着阳滋的声音，更加认真地瞧着那光幕中的画面。只见窗台前，一身着浅紫色长裙的白发女子正端着个精美的陶瓷杯子一脸淡然地立靠在二楼的窗前。
杯中清茶热气氤氲。
女子眉头微蹙，眉眼间暗藏着一抹悲伤。
“南山侯，是南山侯没错，她竟然还活着！”冯去疾激动道。
“君侯回家了！她真的是仙人！”赵高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那是一种喜上眉梢的情绪渲染出来的红色。
胡无悔道：“难道是南山侯知晓了我们对她的思念，所以特意降下神迹，来告知我们她一切安好吗？”
李斯坐在软垫上，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险些泪目。醉青更是已经哭出了声，她曾经说过，学医除了医世人，便是要医好先生，可是先生最终死在了她最擅长的领域。
一直以来，阳滋都在为没见到先生最后一面而悔恨不已，如今见到了，她心中的大结终于解开了，她泪目道：“先生说话算话，她真的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好活。”
吕雉和阿珍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王渺和郑思也跟着笑了。
嬴政垂下了眸，九元对自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哪怕是回家，也不是死去，而是真的回家了。
这时，天幕上出现一句话：她的世界。
字体是秦篆，在场的人都认识。
待字体渐渐消失后，众人听到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她说的是普通话，在场的人觉得有些难以听懂，好在光幕上配了字幕，倒也不难理解。
“宝贝女儿，快下来吃早餐了。”
“来了。”
赵九元喝了两口茶水后，随手将茶杯放到了茶室的桌上，而后踩着拖鞋下了楼梯。
楼梯扶手十分精致，就连楼下的餐桌，也是这群战国古人没见过的样式。
只见桌上摆着在场之人都吃过的包子、馒头、水晶虾饺，还有鸡子。
赵九元吃了几个水晶虾饺，又喝了些粥，便罢了。
价值连城的瓷器，在赵九元的日常中随处可见，而且这里的琉璃竟然比水晶还要晶莹剔透。
饶是在场之人见多识广，也被震惊住了。
在他们看来，赵九元来自仙界无疑了。
陆安岚见女儿吃得少，蹙眉却又不忍心责备，毕竟女儿难得休假，又经历过那样的传奇人生，一直心结未解。
“再吃些吧，你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再瘦下去，你爸爸该心疼了。”
自赵九元车祸过后，两口子哪里还敢再过什么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动了积蓄和一些人脉，加上女儿的户口本就落户在了京市，于是一家人在京郊买了套房子。
如今距离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三年，女儿也将自己埋在研究之中三年，这三年除了做量子物理相关方面的研究外，尽研究什么宇宙物理了。
“谁心疼呢？”赵平一身运动服，热得满头大汗，从外头进来。
他刚晨练回来。
“心疼咱们女儿呀，不爱吃饭。”
赵九元见陆安岚还真的告状，于是又拿起一个包子道：“吃，我吃还不成吗？”
“这才乖嘛，中午妈妈给你煲汤，咱们娘俩下午去逛逛，刷你爸的退休工资。”陆安岚眉眼这才开怀了些。
赵九元颔首。
“刷，我的钱就是你们的钱，不够爸爸还有私房钱，都给咱们宝贝。”赵平乐呵呵地拿着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水。
“好啊你个老赵，看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还藏私房钱？”陆安岚一把揪住了赵平的耳朵，赵平哎哟哟地直叫唤。
“哎呀，不都是你给我的嘛，老婆。”
赵九元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又喝了小米粥，不禁失笑。
瞧着这三人的温馨互动，不知为何，在场之人先前升起来的那份激动消失了，反而更加悲伤。
嬴政心道：这就是她的家人吗？
她也有父母，从那对夫妻的行为和话语来看，她的父母应当对她极为爱护。
如此幸福的她，来了大秦，做了他孤臣，为大秦呕心沥血，最终英年早逝。
还好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还过着原来的幸福人生。
终究是大秦拖累了她。
下午，赵九元驱车与母亲一起去逛商场。
“你们看，那是何物？”渭阳君瞧着赵九元打开一个铁盒子，让陆安岚坐了进去，随后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只是简单的操作几下，铁盒子竟然神奇地动了起来。
“这……”
“这到底是何物？”渭阳君又震惊地问道。
众人又注意到那平整的路面，路上还有白色或者黄色的条纹，等铁盒子进入大路后，越来越多的铁盒子汇聚在了一起，这时画面陡然升高，让光幕前的众人看到了全部的路况。
冯去疾大声道：“我知道了，这是路，这道路纤尘不染，平滑如冰，而这个铁盒子和咱们的马车很类似，只是如何驱动的呢？铁盒子的速度比箭矢还快，简直匪夷所思。”
这时，一架飞机从天空飞过，阳滋瞬间站了起来。
“纸鸢可以飞天，先生说过，有一种东西叫飞机，它像纸鸢一样，能够在天上飞，却不必用绳索束缚，这难道就是飞机？”阳滋立刻取了纸来，叠成一个纸飞机的模样，这也是先生教她的。
先生还给她讲了纸飞机飞起来的原理。
“难怪南山侯随手的指点，便足以提振我大秦千秋万代，她的世界，竟是如此精彩。”尉缭慨叹道。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而后乘坐直梯到了商场内部。
就这一幕，便直接让这群没见过现代科技威力的古人震惊一辈子了。
嬴政看向阳滋，在场唯独阳滋与赵九元的私下里最亲密。
阳滋知道阿父想让她解释一番，她脑海里只有滑轮，便道：“或许有什么力量将这个盒子从低处拉到了高处。”
“公主说的在理。”吕雉赞同道。
出了电梯，众人便看到了到处都闪耀着的灯光，这些灯比蜡烛还要亮上数倍。
“额滴乖乖，发光之物，难不成在南山侯的家乡，他们把星星摘下来挂在了屋子里？”
“星星真有这样亮吗？南山侯买的这些衣裳，竟能将人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好美！”王渺震惊道，她也想去裁剪几身这样的衣裙穿一穿。
赵九元不缺钱，陆安岚又是出了名的宠女儿，于是两人血拼了一把，手上提着大包小包。
忽然，一个女孩拦住了赵九元的路，她礼貌地笑道：“姐姐，你的头发好美，请问你在哪染的头发呀？”
女孩一身蓬蓬裙，头上扎着好看的小辫儿，还别了可爱的发夹，看起来十分青春靓丽。
说起赵九元的白发，陆安岚立刻挡在了她身前，低声道：“姑娘，不好意思，我家宝贝的头不是染的。”
“啊。”女孩儿诧异一瞬，立刻歉意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赵九元温和笑道：“无妨，我确实不是染的白发，是自然的白发。”
她的发间还有最后一缕青丝，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后，青丝便一直没有再变白。
李斯喉头一哽，青丝成白发，她的生命也跟着一同消逝了。
好在老天没有真的将她收走，而是让她回家了。
“我们能合个影吗？我觉得姐姐的头发很酷。”
“好啊。”赵九元笑着将手里的包装袋交给陆安岚，而后开始摆动作。
李斯心道：难怪当初赵九元会十分欣赏自己的白发，原来在她的世界里，鹤发童颜得到的是极致的赞美。
女孩儿高兴地掏出手机，两人愉快地自拍了几张。
“这神物竟然能将人定下来，若我大秦能有此物，岂不是想记录什么便可随时记录？”胡无悔畅想道。
“只可惜这些东西，别说没见过，就算现在见了，我大秦也根本没有能力造出来。”李斯可惜道。
其实他只要知道赵九元还活着就可以了，他的心境由此豁然开朗。阿元为大秦殚精竭虑，谁也不曾知道，她在她的世界里，是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宝贝。阿元回去了也好，至少她的世界，比大秦好。
嬴政只是沉默地盯着天幕，当初他问过天机子，这世上有仙人的存在吗？
他分明肯定地回答“没有”。
那么，阿元真的在仙界吗？
或许这真的只是她的故乡，而不是仙界。
令原君之女不是她，终南山也不是她的家，她的来历或许只有黄石公能答上一二，只是自阿元走后，黄石公便隐居小坎村，避世不出了。
罢了，纠结这些作甚，光幕是给他大秦的一个启示，意味着他大秦有天相助，必将千秋万代。
就这么一会儿，画面就已经切到了赵九元回家。
她身上的衣裳不是大秦的款式，却给人一种新奇和温馨的感觉。
没有人觉得她穿得不伦不类，仿佛她在那个世界，天生就该这样。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商铺，璀璨夺目的华灯，已经足够让这群古人瞠目结舌了。
在家待了一天，赵九元的假期结束了，她又得返回实验室。
光幕就像按了跳过键一样，直接快进到了她进入实验室的场景。
“师姐！您回来啦~”
“师姐，快来看，最新实验出结果了，我们验证成功了。”
“昨天老师请我们吃饭，还给师姐带了礼物，礼物放您工位上了。”
“师姐，有时间帮我看看这组数据怎么样？”
“师姐……”
一路上，不断有人和赵九元打招呼，赵九元一一笑着回应。
所有人，包括老师都在赵九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沉淀的能够让人安心的气息，好似她天生就具有这样的魔力一般。
只要有她在，一切的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光幕外的战国众人看着赵九元一会儿做这个，一会儿做那个，虽忙，却十分有条理。
该严谨的时候严谨，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还能顺便插科打诨。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鲜活明亮的赵九元，更没有见过如此明媚的学子，虽然他们讲的内容都听不懂，但那种自由与轻松，却是他们从未体会过的。
好似他们天生就如此。
“师姐，新课表出来了，发您~”
赵九元拿起手机，点开上面的文件夹，她现在是学校的讲师，等最新研究成果出来，就要升副教授了。
课表是大一新生的，她开了一门选修课，还得去讲课。
得益于她的容貌和头发，以及她的授课内容的有趣，她的课几乎场场爆满，为此学校把她的上课地点换到了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同学坐在台阶上，或者站在空地上听，甚至教室外面也站着人。
这些学生非常热情，哪怕期末挂科，下学期还得重修也在所不惜。
赵九元劝过他们很多次，开设这门课的不止她一个老师，还有其他老师，可以去听其他老师的课。
奈何学生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
赵九元也很无奈，每次期末，也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有些学生，平时分拉满了也只能59分。
她也很无奈啊。
挂科率这么高，也甩不开学生的热情。
这个世界怎么癫成这样了？
教室爆满这一幕，深深刺进了在场同文学府教授、院长们的心，在同文学府讲学时，只要赵九元站在了论道台上，论道台下必定座无虚席。
这一点，还真是从未变过。
只是赵九元在她的世界里讲的内容，在场谁也听不懂。
阳滋学过物理，可她毕竟学的东西有限，有些东西能听懂一丢丢，大部分都和听天书一样。
胡无悔和赵高的手都快写抽了，也不知道自己记了个啥。
一节课结束后，赵九元又被问问题的学生给埋了。
嬴政忽然笑了起来，赵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光幕的画面一转，好似许多年过去，赵九元的容颜没什么变化，但却能看到她身边的人换了一批。
实验室也变得更高级了起来。
她成立了自己的实验室，实验成果运用到了军事领域，她在信息作战这方面成了权威专家，人也跟着被保护了起来。
只是每年她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出现在秦始皇陵。
在看到那块现代的墓碑后，嬴政直接站了起来，众人也跟着惊骇起来。
秦始皇陵？
为何在赵九元的世界里会有秦始皇陵？
众人将目光投向嬴政，嬴政也无法解释。
所有人都无法解释，只能寄希望于赵九元，希望她能开口说几句话。
“赵女士，您又来了啊？”
工作人员已经对赵九元印象十分深刻了，这三十年来，赵九元每年都会在这一天来到这块冰冷的墓碑前。
起初他们以为这只是某种秦始皇的狂热粉丝行为，直到在新闻上得知了赵九元的贡献后，才肃然起敬。
三十年，她也从当年的年轻人变成了五旬老太，哪怕医美上脸，也无法遏制衰老。
然而赵女士的脸却没什么变化，她很想问一问赵女士的保养秘诀，可想一想，人家说不定基因就十分强大呢？
光幕这边的人自然不知道赵九元那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他们看到的是如同电视剧剪辑的画面，丝毫不知，其实这短暂的时光，已经是赵九元的一生了。
她如同三十年前回到这个世界时一样立在这块墓前，静静地，沉默着。
工作人员从一旁收花的地方抱了一束最好看的花递给赵九元道：“这是其他游客带来的鲜花，您要献花吗？”
赵九元摇了摇头：“不，我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纪念了。”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工作人员也没再继续追问，她将花放到墓碑前，而后看了赵九元一眼，便没再打扰。
她喃喃自语：“我站在故事的结局，不停地回望故事的开头，给我的答案永远是这块冰冷的石碑，我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打开世界之门的钥匙……”
赵九元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又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峰。
“那些过往的记忆，藏在深处，越藏便越像是一场梦，我有些时候怀疑会不会真的是梦，可是那些遗留的痕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曾经义无反顾，如今我亦然。”
“这里不是未来，而我……亦没有过去。”
“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光幕前的人更懵了，南山侯嘴里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便看不懂了呢？
这时，一个七八人的旅游团到了墓碑前，讲解员带着个小蜜蜂，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令光幕这边的人都听清楚。
“这就是始皇陵，秦始皇陵兴建于秦王政元年，于秦二世二年竣工，前后历经三十九年，是华夏历史上规模庞大，设计完善的帝王陵寝，大家可以看到这座碑，这是我们后来人在发掘过程中，确认了这里是秦始皇陵后，设立的标志性石碑……”
“当初作为丞相的李斯亲自设计了陵墓，章邯监工，征集七十二万民夫、奴隶，最多的时候有八十万人，大家别觉得这个数字夸张，这座陵寝的内部情况之复杂，是大家难以想象的……”
随后导游将始皇陵的内部布局，东西南北占地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光幕外面的众人：？？？？
南山侯的世界里有秦始皇陵，并且人人可以前往皇陵参观，甚至他们还对里面的布局十分清楚。
嬴政有些怀疑，赵九元所在的世界是大秦之后了，可她分明又说，这里不是未来，她也没有过去。
这令人十分费解。
这时，导游又开始讲解了。
“我们大家都知道，秦始皇是个具有开创性的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在她的世界里，那些人对她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嬴政瞬间又坐回了椅子上，打算听一听赵九元世界里的人是如何评价他的。
在场诸位大臣也纷纷竖起耳朵来听，光幕里的人竟然给了陛下如此高的评价，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这些团结在陛下身边的老臣将会青史留名，名垂后世！
“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于公元前221年一统六国，彼时他三十九岁，正是雄心壮志的年纪，那么他的开创性表现在何处呢？”导游随机找了个小朋友来问。
小朋友举手大声说道：“我知道，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
“小朋友真聪明，还有没有别的呢？”
小朋友动了动脑筋，又回答：“还有废除分封制，施行郡县制。”
“看来咱们小朋友的知识储备十分丰富哈，奖励你一颗棒棒糖。”
导游从兜里摸出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了小朋友的手里，而后接着道：“没错，秦始皇结束了战国的混乱，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中央集权的朝代——秦朝，除了刚才小朋友说到的，还有便是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除了这个，还有各地基建，大家都知道的驰道、直道、还有灵渠等，都是秦始皇在位时期修建的，可谓利在千秋。”
这时，冯去疾道：“不对啊，陛下三十六岁便一统六国了，且并未全面施行郡县制，而是郡国并行制啊。”
“这光幕中所说的，是真的吗？”渭阳君也觉得有诸多疑点。
嬴政浅浅咳嗽了一声，而后道：“真真假假，继续看，继续听便是。”
众人这才噤声了。
只听导游继续说道：“秦朝的那一套制度，一直影响后世深远，只可惜历史局限性，秦朝郡县制步伐迈太大了，又严刑峻法，导致百姓苦不堪言。秦始皇焚书坑儒，禁锢人们的思想，修筑驰道与直道耗费巨大民力，种种弊端最终导致秦王朝的统治在秦始皇死后迅速分崩离析，秦二世胡亥又是个荒唐至极之人，加之赵高弄权，扶持胡亥上位，胡亥暴虐，杀光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李斯走错了路，秦王朝最终二世而亡。”
“什么？太子不是扶苏公子吗？”冯去疾第一个站起来，胡亥公子怎么成了秦二世？
扶苏也瞪大了眼。
我不是太子吗？
怎么是十八弟上位？
十八弟还杀光了所有的兄弟姐妹？
还有，严刑峻法、焚书坑儒是什么鬼？
修筑驰道是因为府库财货丰饶，国家有余粮才修建的啊？
赵高弄权？赵高虽是中车府令，可他已多次向阿父上折，只等驰道十九期工程全面完工，他便要寻故人之愿，寻仙求道，踏遍大秦山河去了。
还有李斯，他每日案牍劳形，整个人憔悴不已，将来也会走错了路？
众人将目光投向赵高和李斯二人，二人一脸无辜。
“陛下，臣此一生，对大秦，对陛下忠心耿耿啊。”李斯十分委屈地说道。
赵高亦跪地，诚惶诚恐：“陛下，臣的心愿您是知道的啊。”
嬴政摆了摆手：“光幕所言，未必是真，寡人施行的是郡国并行制，而非单纯的郡县制，也没有焚书坑儒。”
至于胡亥，赵卿在世时就曾委婉提醒过他，胡亥需要管教，切莫放松。
难不成是这个缘故？
嬴政又想起了赵九元的绝笔书。
一定是这样。
回头便只能将胡亥囚禁起来了。
而扶苏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教育弟弟的三十八种方法，最好让他没有能够翻身的机会，一个弟弟比起几十个兄弟姐妹来说，不算什么。
这时，导游的声音又出现了：“事实真是如此笼统吗？”
“其实这位千古一帝并非全然暴虐，他志存高远、胸怀博大、慧眼识人，我们都知道，让一个君王承认错误是十分困难的，但嬴政却可以做到，当李斯上陈《谏逐客书》的时候，他能及时撤回逐客令，当李信率二十万大军攻楚而全军覆没时，他能亲赴王翦府上，请求王翦出山……”
“不对，一切都不对！李信根本没有带二十万大军攻楚……”冯去疾立刻道。
李斯难以置信道：“所以阿元的世界也有陛下，只是在阿元的世界里，大秦二世而亡了……”
众人心中只觉毛骨悚然，如果没有赵九元的力挽狂澜，按照原本的发展轨迹，大秦的结局是否和南山侯世界里的结局一样？
李斯脊背已经汗湿了，他想起赵九元初入朝堂时与朝臣论辩说过的一句话：“掌权之人敢不敢容下一个可扭转乾坤之人？”
原来她从一开始便是为大秦而来的，所以大秦有了好的结局。
这道光幕的降临不是天罚，也不是天赐，而是赵九元给予他们最后的警醒。
这一点，嬴政最清楚。
刹那间，君臣之间似乎形成了另外一种默契，故事也因为光幕的出现转向了另外的发展方向。
待旅游团离开后，赵九元才从花坛的背面缓缓起身。
她回眸笑看远方的天幕，白发在微风中轻轻漾开，那被双岁月沉淀得如古井般的眼眸，像是在透过时空界限看向另一个世界。
光幕上的画面渐渐定格，那幽深如渊的眼神忽然变得温和起来，最终落在了嬴政等人的身上。
只一眼，便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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