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母子心结

漠南的风沙与烽火，暂时还被阻隔在千里之外。长安城依旧是一派繁华锦绣，仿佛前几日的风波从未发生。

萧玥端坐案后，手中把玩着一份薄薄的卷宗，。书仪静立一旁，低声禀报：“王御史的门生，吏部考功司主事赵耘，在去年外官考核中，收受贿赂逾千贯，人证、物证均已掌握。”

萧玥嘲讽道：“自从韦大人调任，这御史台办事是愈发“得力”了。王御史前几日殿上慷慨陈词，忧国忧民，却连自家门口都扫不干净。”她将卷宗轻轻放下，“将这证据，递到张御史手上。”

张御史与王御史素来不和，且为人刚正，他若得知此事，必然不会轻轻放过。

“是。”书仪心领神会，立刻前去安排。

不过两日，一份弹劾考功司主事赵耘贪渎枉法的奏疏，便由张御史亲手递到了弘德帝的御案前。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朝会之上，张御史言辞激烈，不仅痛斥赵耘，更指向其座师王御史治家不严，察人不明。

王御史脸色铁青，出列请罪，言称管教无方。他心中惊怒交加，赵耘之事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碍于情面睁只眼闭只眼，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刻被翻出！

弘德帝当庭下旨，将赵耘革职查办，流放三千里，并申饬王御史“御下不严，罚俸半年”。处置不算极重，但其中的警告意味，朝堂上下无人不懂。

退朝后，王御史脚步虚浮地走出大殿，背后是同僚们若有实质的目光。他明白，这是对他前几日攻讦羁縻之策的回应，陛下也默许了这场敲打。

……

崔贵妃倚在临窗的软榻上，目光落在正在不远处书案前习字的儿子萧珑身上。少年的背影日渐挺拔，握笔的姿势已有几分风骨，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若是往常，崔贵妃心中必定充满了欣慰。可如今，看着儿子那紧抿的唇线和偶尔下意识蹙起的眉头，她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沉甸甸地往下坠。

知子莫若母，自萧珑入朝听政以来，他总是心事重重，从前与萧玥不说多亲密，但总归是敬重的，如今却处处与萧玥比较。

“母妃，”萧珑忽然搁下了笔，转过身来，眼神清亮，却带着一种困扰他许久的疑惑，“儿臣有一事不明。”

崔贵妃心下一紧，面上却依旧温柔：“珑儿有何疑问？”

“为何皇姊可以参与军政，甚至暗中调度金吾卫？而儿臣却只能旁听，整理那些无关紧要的文书往来？”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儿臣查阅史书，前代皇子封王后便可就藩历练，或于六部观政。儿臣也已十六，并非稚童了。我也想如皇姊一般，为父皇分忧，为我大梁尽一份力，而不是只能困于这书房之中，纸上谈兵。”

一番话，说得崔贵妃心头剧震。她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被儿子亲口说了出来。

她招手让萧珑近前，握住儿子略带薄茧的手。她放缓了声音，试图抚平他内心的焦灼：“珑儿，你与你皇姊不同。她自幼便跟在你父皇身边，经历的风浪远非你能想象。从出征铁勒到陇右的风波，乃至与阿尔斯兰的周旋，哪一桩不是步步惊心？你父皇让她协理政务，是信任，又何尝不是一份沉重的担子？”

她看着儿子的眼睛，语重心长：“你如今身体大好，正是夯实根基之时。经史子集，骑射武艺，皆是未来立身之本。你父皇让你跟随你皇姊学习，便是望你博采众长，循序渐进。治国非是儿戏，需厚积薄发，切不可操之过急啊。”

“可儿臣已等得太久！”萧珑的语气带上了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他抽回手，声音微微提高，“父皇像儿臣这般年纪时，早已随军征战，建功立业！便是皇姊，不到及笄便开始接手宫务，如今更是权柄日重。她不过一介女子，儿臣身为亲王，为何要仰人鼻息。”

“胡说！”崔贵妃声音微厉，带着一丝惊惧，随即又软化下来，眼中充满了矛盾与疼惜，“我的珑儿聪慧勤奋，文武兼修，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她伸手想抚摸儿子的脸颊，却被萧珑微微侧头避开。

这细微的抗拒，让崔贵妃的手僵在半空，心中一片冰凉。

“珑儿，”崔贵妃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世间的路，并非只有手握权柄这一条。天家富贵，也伴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母妃……母妃只愿你一生平安顺遂，喜乐安康。远离那些明枪暗箭，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她看着儿子眼中并未因她的话而熄灭，反而更添了几分倔强与不服的火焰，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作为母亲，她望子成龙，为儿子的上进心和志向感到欣慰；可她在宫中沉浮半生，自然知道权力斗争的残酷。陛下倚重萧玥，又为萧琛铺路，至于萧珑，陛下从未动过国本之念，若是强行逆天，日后只怕会腥风血雨不断。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劝慰，一边是慈母之心，不忍儿子愿望落空，一边是清醒理智，不愿儿子被卷入宫廷倾轧。

她心中剧烈地撕扯着，让她痛苦不堪，她该如何做，才能真正护住儿子。

萧珑看着母亲眼中深切的忧虑与挣扎，抿了抿唇，终是低下头，闷声道：“儿臣知道了，母妃好生休息，儿臣告退。”

萧珑行礼后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孤直的落寞。

崔贵妃望着儿子消失在殿门口的背影，颓然靠回软榻，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

她知道，有些种子一旦种下，便再难轻易拔除。儿子的心事，已成她心头最大的一块巨石。

与此同时，立政殿内。

“承庆殿那边……”书仪轻声补充，“三殿下近日似有心事，与贵妃娘娘似乎话不投机。”

萧玥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批阅奏章，语气平静无波：“少年人，总有想不通的时候。让那边的人仔细照看着，有什么事，及时回禀便是。”

弘德帝自己经历过夺嫡之乱，对骨肉相残之事甚为忌讳，所以她什么都不用做，自有弘德帝安排。


　　(https://www.02ssw.cc/5038_5038024/11111051.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