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魔噬初醒

厉寻半跪在废墟中，咳出的鲜血带着丝丝灼热的净焰气息，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体内如同有两头凶兽在疯狂撕咬，冰冷的荒力与灼热的净焰彼此冲撞、湮灭，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受伤。

但他却在笑。

嘴角咧开，带着血，笑容狰狞而畅快。

他能“看”到，在那剧烈的冲突中心，一丝极其微小的、融合了荒力的冰冷与净焰的纯净的灰白能量，正在艰难地诞生。虽然微弱，却无比坚韧，它所流经的经脉，那被两种力量对冲撕裂的损伤，竟在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被修复、加固！

这不再是简单的吞噬，而是……炼化！

姜璃持剑而立，绝美的脸上冰霜覆盖，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震撼的余波仍未平息。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那一缕本命明焰的消失，不是被驱散，而是被对方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吃”掉了！这颠覆了她对净世明焰乃至对整个力量体系的认知。

“魔头，你究竟用了何种邪法？！”她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最初的绝对自信，多了一丝探究与凝重。

厉寻缓缓站起身，体内那新生的灰白能量虽然微弱，却让他对周身肆虐的两种力量多了一丝微弱的掌控力。他活动了一下依旧焦糊的右手五指，骨节发出“咔吧”的轻响。

“邪法？”他嗤笑，眼神锐利如刀，刮过姜璃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这末世，这‘荒’，本就是最大的邪法！我的路，不过是把你们不敢吃、不能吃的东西，吞下去，变成我的力量！”

他不再多言，身形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般硬打硬冲，步伐变得诡异而飘忽，在废墟的残垣断壁间穿梭，借助地形不断拉近与姜璃的距离。他体内荒力奔腾，却不再肆意散发，而是紧紧收敛，如同潜伏的毒蛇。

姜璃眼神一凝，剑诀引动，周身净世明焰再次化作数道白色流光，如同拥有灵性般，从不同角度射向厉寻，封锁他所有闪避路线。

然而，厉寻面对袭来的流光，不闪不避，只是猛地张口一吸！

【噬荒神通·吞吸】！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他口中爆发，并非针对实体，而是直接作用于那蕴含着净世明焰之力的流光！首当其冲的两道白色流光，猛地一颤，其前端的光芒竟肉眼可见地黯淡、扭曲，然后如同被无形之力拉扯着，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投入了厉寻口中！

“噗！”

厉寻身体剧震，脸色瞬间苍白，但他强行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咽了回去。吞入体内的明焰之力再次引发剧烈的冲突，但他丹田内那新生的灰白能量如同一个核心，疯狂旋转，强行引导、压缩着这两股敌对的力量，让它们的冲突范围被限制在极小的一片区域内，虽然痛苦加倍，但造成的整体破坏反而减小了！

更重要的是，在那剧烈的、被约束的冲突中，又有一丝新的灰白能量被淬炼出来！

“果然可行！”厉寻眼中精光大盛。他找到了方向！吞噬净世明焰，并非自取灭亡，而是一场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淬炼！这能加速他荒力的提纯，更能诞生这种神奇的、似乎兼具“吞噬”与“净化”特性的全新力量！

姜璃目睹此景，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这魔头不仅能在体外抵抗她的明焰，竟然还能直接吞噬？！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她不敢再有任何保留，玉手结印，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长剑之中。

“净世莲华！”

她清叱一声，长剑指天，周身澎湃的明焰之力冲天而起，在高空中凝聚成一朵缓缓旋转的、纯粹由白色火焰构成的巨大莲苞！莲苞尚未完全绽放，那股毁灭性的净化气息已经笼罩了整个归墟宗遗址，下方蠕动着的黑色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汽化！

这一击，威力远超之前所有！

厉寻头皮发麻，强烈的死亡危机感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他能感觉到，那朵白色火莲一旦绽放，足以将这片区域连同他一起，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逃？无处可逃！这莲华的气息已经锁定了他！

硬抗？必死无疑！

绝境之下，厉寻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到极致的狠色。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体内所有力量——包括那新生的几缕灰白能量——全部注入到丹田的吞噬漩涡之中！

那微型的黑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体积膨胀，散发出的吸力扭曲了周围的空气与光线。他双手虚抱于胸前，一个拳头大小、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球体骤然出现！

【噬荒神通·归墟之引】！

这是他觉醒神通时自然明悟的、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强一招，也是极度危险的一招，一旦控制不住，未伤敌先伤己！

“绽放吧！净化一切污秽！”姜璃脸色肃穆，长剑挥落。

高空中的白色火莲，花瓣缓缓展开，亿万道净化之光即将喷薄而出！

也就在这一刹那，厉寻将胸前那凝聚了他全部力量、极度不稳定的黑暗球体，猛地向上推出，目标并非那巨大的火莲本体，而是火莲正下方，姜璃用以连接和控制火莲的那道核心明焰光柱！

“给我……吞！”

黑暗球体逆冲而上，与那垂落的纯净光柱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黑暗与光明，吞噬与净化，两种截然相反、势同水火的力量，在接触的瞬间，陷入了最残酷、最直接的角力！

黑暗球体疯狂旋转，撕扯、吞噬着明焰光柱，自身明灭不定，表面不断炸开细密的裂纹。而明焰光柱则煌煌照耀，不断净化、消弭着黑暗球体的力量，使其体积缓慢缩小。

这是一场无声的厮杀，却比任何巨响都更加惊心动魄！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黑暗球体似乎承受到了极限，表面裂纹迅速蔓延。

姜璃见状，心中稍定，正要催动更多力量，一举将这诡异的黑暗球体彻底净化。

然而，异变再生！

那即将崩溃的黑暗球体核心，那几缕被厉寻融入其中的灰白能量，突然爆发出奇异的光芒！它们如同最坚韧的纽带，又像是高效的催化剂，竟然强行稳住了即将崩溃的球体结构，并且使得吞噬与净化两种过程，在球体内部形成了一个极其短暂而脆弱的……平衡！

虽然这个平衡只维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黑暗球体便轰然炸开！

但就是这短暂的一瞬，那毁灭性的净世莲华，其绽放的过程被硬生生打断了！凝聚到极点的净化之力失去了完美的引导与控制，发生了剧烈的反噬！

“噗——！”

姜璃如遭重击，娇躯剧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高空那巨大的白色火莲一阵扭曲，随即不受控制地溃散成漫天流火，纷纷扬扬落下，将大片废墟点燃，映照得如同白昼。

而厉寻，在黑暗球体炸开的瞬间，也被那股失控的狂暴力量狠狠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撞进远处一座半塌的宫殿之中，被无数碎石掩埋，生死不知。

废墟之上，只剩下姜璃勉强站立的身影，以及周围燃烧的白色火焰。

她捂着胸口，气息紊乱，看着厉寻被掩埋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承认的，对那魔头居然能打断她最强一击的……忌惮，甚至是一丝荒谬的钦佩。

她输了。

不是输在实力，而是输在了对方那完全不合常理、悍不畏死的疯狂，以及那诡异莫测的吞噬之力上。

“咳咳……”她又咳出一些血沫，感受着体内明焰之力的紊乱和反噬带来的虚弱，知道今日已无法再战，更无法去确认那魔头的生死。

她深深看了一眼那堆废墟，不再犹豫，化作一道略显黯淡的白色流光，迅速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必须尽快将“吞荒者”的消息，以及他这诡异的能力，带回太上道！

良久。

那堆掩埋了厉寻的碎石，微微动了一下。一只焦黑、伤痕累累的手，猛地从石缝中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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