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年货
几个墨字整齐地排在电报纸上，南知意站在雪地里笑着看了好久。
她回到屋里时，厨房正蒸腾着甜暖的白气，张姐系着粗布围裙，正把一笼馒头端出锅。
厨房灶台边还有一筐蒸好的红糖馒头。
小满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捧着半个馒头啃得喷香，见妈妈回来，立即举起沾满口水的馒头要分享。
“乖宝自己吃。”南知意连忙婉拒儿子的好意。
“二十八把面发”，今儿已是腊月二十八。
顾骁已经跟她商量过，她需要在京城等政审，今年过年就不回建安，他会负责跟顾司令和顾彦说这个消息。
想到一家三口今年在京城过年，她便问张姐，“年货准备得怎么样？还差什么？”
张姐盘算着：“都备得差不多了，部队发了五斤带鱼、十斤富强粉，首长特供的水果也领了，您给的票证买了二斤芝麻酱、三斤瓜子糖。昨儿服务社来了冻梨，我抢了三斤......”
她又道，“就是新鲜菜少，只有地窖里存的大白菜和萝卜...”
“够了够了，”南知意拿出手绢给小满擦擦手，“今年就咱们三人过年，简单吃点就好。”
其实她心里还藏着句没说，万一政审没过，山珍海味，她也咽不下。
张姐将最后一锅枣花馒头摆整齐，开火继续蒸。
蒸汽氤氲中，南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张姐，过年那几天...怕是要多辛苦您了。我这手艺实在拿不出手，到时候年夜饭还得靠您掌勺。”
张姐用围裙擦擦手：“瞧您说的！本来也该我来，我们做帮佣的哪有固定假期，东家需要就得在。往年在小王首长家，三十到初三都是要做饭的。”
南知意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到时候一定给您包个大红包。”
傍晚顾骁回来时，手里拎着条新鲜的鲤鱼：“后勤部池塘新捞的！张姐，麻烦你晚上做道糖醋鱼！”
“哎。”张姐接过鲤鱼，就要去院里水池收拾。
南知意忙拦住：“张姐，外面冷，就在厨房收拾就行了。”
张姐不肯，“有腥味呢，您别操心，我三两下就能收拾完，您带小满回屋，别在门口吹冷风。”
顾骁洗完手，走过来把妻儿带回客厅，小满四脚并用地蹭到爸爸怀里，“爸、爸、爸、出去！”
南知意拍拍他的小屁股，“外面好冷呢，傻蛋，在家玩。”
夜里哄睡小满后，夫妻俩靠在床头说话。
“媳妇儿，我给爸和顾彦打过电话了，今年我们就在北京过。大年三十那天，顾彦带对象来...说是广州来的女商人，搞电子表的。”
“对象？”南知意忙坐起身，焦急道：“这可怎么办，家里蔬菜肉类都不是特别多，我本来跟张姐说咱们三人简单过年就行，现在顾彦和对象来...家里有些蘑菇之类的干货、白菜萝卜也能管够，可万一不够...”
顾骁笑着把妻子捞回被窝：“慌什么？明儿二十九，我正好开始放假。今年运气好，从年二十九放到初四，就初一得去作战部值个班。”
南知意还嘀咕：“二十九还能买到菜吗？听说东单菜市场凌晨就排长队...”
“傻不傻？”顾骁环住她的腰，“后勤部今早送了特供券来，能买着韭菜、蒜苗和冷冻对虾。明天我再跑趟友谊商店，用外汇券买点柑橘和巧克力，就差不多了。”
听着他有条有理地安排，她才放下心来，“好，那交给你了。”
两人相拥着睡去。
次日清晨飘起小雪，顾骁天没亮就出门，半上午时吉普车满载而归：水果零食，还有用棉被裹住的鲜菜筐。
南知意翻看时，惊喜地发现还有水灵灵的韭菜、芹菜，都是凭军官特供券才买到的紧俏货。
“这够吃到正月十五了！”
顾骁掏出个铁盒：“冠生园的黄油曲奇，给你和小满吃。”
南知意好久没吃这个，捧着饼干盒子去橱柜边打开。
她小心地将几块曲奇饼干在瓷盘里摆成花朵状，又拿起保温壶，往玻璃杯里倒了两杯热牛奶。
天冷之后，张姐每天早上会将热好的牛奶倒在军用保温壶里，每次喝的时候，都是热的，正适合小满。
“小满，来吃点心啦！”
她端着托盘走到茶几边，回头叫儿子，他正扒着厨房门框看张姐和顾骁处理那堆年货。
小家伙听见呼唤立刻转身，像只小企鹅似的摇摇晃晃冲过来，红棉鞋在地板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洗手手。”
南知意拉过儿子，去卫生间将他的小胖手仔细洗干净，母子俩回到地毯上分享点心。
茶几上的收音机正播放《北京的金山上》。
小满抓起饼干咬得咔哧响，跟着音乐的节奏晃脑袋。
顾骁忙完厨房的活计出来，看到南知意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小满偎在她身侧。
妻儿悠闲又幸福，他心里也格外满足，或许这就是...老婆儿子热炕头的感觉。
他一笑，也挤到地毯上，挨着妻子坐下。
南知意把手里的半块饼干递到他唇边，他张口吃下，“还行，比压缩饼干强。”
小满在一旁看到，也举着沾满口水的饼干要喂爸爸。
顾骁嫌弃地后仰：“都是口水，爸爸才不吃。”却就着南知意的手咬走她手上的饼干，舌尖故意掠过她指尖。
“脏不脏...”南知意红着脸抽手，被他顺势拉进怀里。
小满见状，也扑上来抱腿，顾骁单手把儿子拎到沙发窝里塞了个布老虎：“去，跟你虎子哥玩。”
他自己却搂着妻子坐在地毯上，鼻尖蹭着她，“还是我媳妇儿香，那小子才这么大一点，就有味儿了...”
南知意啐他一口：“我儿子奶香奶香的！你才臭呢。”
顾骁僵住，微微放开她，低头嗅自己军装，眉头渐渐蹙起。
南知意看他竟然当了真，笑起来：“骗你的。”
他耳根微微发红，手臂却收得更紧：“真没味儿？”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才咬着后槽牙缓缓逼近，眼看着就要亲下来。
南知意心尖发颤，慌忙抵住他胸口：“张姐在厨房呢！”
他咬了一口她的腮帮子：“晚上再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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