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名片

那位被称为李生的港商抬起头，见到顾彦，露出一个矜持的笑，指了指舞池中央那几个正跳得忘乎所以的同伴。

“顾生，你睇，佢哋玩得几开心。”

“开心多好！”顾彦道。

李生的目光随即落到周正平身上，带着询问之意。

顾彦侧过身，为双方引荐：“李生，呢位係我好兄弟，周正平，周生，做贸易好叻嘅！正平，这位是李志文先生。”

周正平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李生，你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李志文微笑着与他握手，客气道：“周生，幸会。顾生的兄弟，一定係人中龙凤。”

顾彦大喇喇地拉着周正平坐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盒抖出一根点上，朝着舞池方向扬了扬下巴，问道：“李生，点解唔去跳舞？王生佢哋玩得咁开心。”

李志文掸了掸烟灰，“我嘛，更钟意睇人跳舞，几有趣。王生同陈生佢哋，难得放松，由得佢哋开心下啦。”

他的视线转向周正平，询问起他做什么生意。

周正平打起精神应对，知道这或许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顾彦在一旁偶尔插科打诨，气氛倒也融洽。

一曲迪斯科音乐暂歇，另外两个港商王生和陈生，各自搂着一位妆容浓艳的舞伴，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卡座。

王生身材微胖，嗓门洪亮，一过来就招呼顾彦：“顾生！呢位靓仔係边个啊？唔介绍下？”

他说话时，手不老实地在身旁的舞伴腰臀间摩挲，那女子娇笑着，半推半就地往他怀里靠。

陈生戴着副墨镜，他冲着顾彦和周正平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算是打过招呼，注意力更多放在怀里的女伴身上，低声调笑着。

顾彦对眼前这活色生香的场面视若无睹，脸上挂着生意人惯有的圆滑笑容，顺势介绍：“王生，陈生，呢位係我好兄弟，周正平。正平，呢两位係王老板同陈老板，都係过来花城做大生意嘅！”

周正平学着顾彦的样子，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王生和陈生示意，“王生，陈生，幸会。”

王生上下打量了周正平几眼，见他身姿挺拔，神色沉稳，不同于寻常生意人，便带着几分探究笑道：“周生，一表人才啊！跟顾生一样，都係年轻有为！来，饮胜！”

说着便举杯。

周正平与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顾彦在一旁打圆场，笑着对王生说：“王生，你睇你，急乜嘢吖，慢慢饮，慢慢聊。正平他酒量浅，你唔好吓亲人哋。”

王生哈哈一笑，注意力又回到怀里的女伴身上，手更加不规矩起来。

那女子发出夸张的娇嗔，引得王生笑声更大。

顾彦只当没看见，转而与李生聊起了刚才的音乐。

周正平也移开目光，不再关注那两位港商与舞伴之间的调情狎昵，只偶尔在李生或顾彦提到生意相关时，才插言几句，姿态愈发从容。

一整晚，都是虚与委蛇的寒暄。

杯觥交错间，顾彦再次被灌得眼神发直，说话时舌头都大了几分，但他始终强撑着，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周正平也陪着喝了不少，但他更为克制，大部分时间在倾听，偶尔与几位港商交流些贸易行情和南北货品差异。

临散场时，王生拍着周正平的肩膀，满口酒气地说“后生可畏，常联系”，李生陈生也递上名片，表示有机会合作。

李生、王生和陈生各自搂着早已安排好的舞伴，钻进汽车，扬长而去。

陈军也已经将车开到歌舞厅门口，他和周正平一起把烂醉如泥的顾彦塞进后座。

之后，陈军先送周正平回了一处居民楼下，看着周正平摇摇晃晃地上楼后，这才重新发动车子，载着顾彦往其住所驶去。

车内酒气熏天，顾彦已经歪倒在后座。

陈军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忍不住小声嘟囔：“老板饮成咁……跟那帮港商磨了那么多天才搭上线，签份合同都艰难到死，现在倒好，直接将人脉介绍给周生…真系不明白。”

他自以为声音极小，却没想到后座传来顾彦含糊的声音。

“他是我兄弟…他好，我就安心。再说，生意这块饼这么大，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不给自己兄弟吃，难道便宜了外人吗…”

陈军已经自知失言，立刻噤声，不敢再议论，转而说道：“老板，回到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晚点来接你，我先回公司处理好手头工作。”

顾彦在后座嗯了一声，“放心…跟住我，挣到钱，封大利是给你…”

陈军笑了笑，知道老板向来出手大方，这话不是虚言。

车子停在一处新建不久的住宅小区，顾彦在这里买下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

陈军扶着顾彦上楼，开门的是等候多时的阮文静。

她看到顾彦又是烂醉如泥的样子，蹙起眉，脸上闪过不满和担忧，但还是上前帮忙，和陈军一左一右将顾彦架到客厅沙发上。

“我去煮醒酒汤。”阮文静语气有些硬邦邦的，转身走向厨房。

陈军忙应了一声，去卫生间端来一盆温水，浸湿毛巾，仔细地给顾彦擦脸、擦手，试图让他舒服些。

顾彦任由摆布，只是眉头紧锁，嘴里偶尔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等陈军收拾妥当，跟在厨房里的阮文静打了声招呼，便先行离开。

阮文静端着醒酒汤回到客厅时，发现顾彦歪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即使在睡梦中，他似乎也不得安宁，长眉微微蹙着，睡颜褪去平日的张扬不羁，显得异常安静，甚至带着脆弱。

看着他这副模样，阮文静心头那点怨气不知不觉就散了，只剩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醒酒汤放在茶几上，找来一张薄被，小心地盖在顾彦身上。

怕灯太亮，她又去关掉客厅的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

随后，她就坐在沙发边，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了他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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