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山破尽广陵军
陈儒骑着白马,握着那把刚刚修补好、剑意内敛的浩然剑,沿着官道不疾不徐地前行。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正思忖着返回上阴学宫后如何整顿教务,以及如何处置那十二柄邓太阿的飞剑。
行至广陵地界,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忽然,陈儒眉头微皱,轻轻一勒缰绳。
“唏律律——”
白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陈儒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潮水般铺满了整个视野!
那是数不清的、身披重甲的铁骑!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连天上的云彩似乎都被这股军威冲散!
为首一员大将,身高九尺,膀大腰圆,面如黑铁,手持一柄碗口粗细的丈八蛇矛,端坐于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威风凛凛,正是广陵王麾下头号猛将,张二宝!
然而,陈儒的目光只是在那员猛将和那无边无际的铁骑军阵上淡淡一扫,便越过他们,落在了中军大纛旗的旗杆顶端。
那里,赫然悬挂着一颗血淋淋、双目圆睁的人头!鲜血顺着旗杆流淌,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
陈儒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颗人头,他认得。
正是与他有旧、曾答应前往上阴学宫任教、并承诺要还广陵王一次保命之恩的东越剑池前宗主——柴青山!
陈儒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脸上那惯有的惫懒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
陈儒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颗人头,又看了看眼前这支显然是冲着他而来的广陵铁骑。
…………
燕子矶,临江而立,视野开阔。
广陵王赵毅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面色依旧阴沉,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大仇即将得报的狠厉。
他身旁,坐着两位气息沉稳的客卿,以及他最为倚重的大将卢升象。
卢升象眉头紧锁,眉宇间总带着三分化不开的忧愁。他望着江面上那密密麻麻、正在布阵的广陵水师战舰,又看了看远处官道上那支蓄势待发的铁骑,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对赵毅低声道:
“王爷,截杀上阴学宫祭酒……此事非同小可。
陈儒毕竟是天下文宗之首,杀了他,无异于与天下士人为敌。
更何况,朝堂之上,还有那位与学宫关系密切的齐阳龙国师……世子之仇固然要报,可眼下……毕竟没有确凿证据指明就是陈儒所为啊。”
赵毅闻言,冷冷一笑,脸上肥肉抖动,眼中尽是枭雄般的冷酷与算计:
“卢将军,你多虑了。
陈儒问剑太安城,斩落宫门匾额,早已将离阳皇室的脸面踩在脚下,朝廷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本王今日出手,不过是替天行道,顺了离阳之意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屑:“至于天下士子?哼,读书人最是懂得审时度势!
天下士子,难道都出自他上阴学宫?
别忘了,还有离阳国子监!
杀了陈儒,难道那些寒窗苦读的士子,就会为了一个死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
须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才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没了张屠户,难道就要吃带毛猪?”
“至于齐阳龙……”赵毅眼中寒光一闪,“一个快要入土的老朽,自顾不暇,又能奈我何?”
卢升象见赵毅心意已决,且所言虽冷酷,却也不无道理,深知再劝无用。
他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脸上的忧色却更浓了,他总觉得,那位能一剑败邓太阿的学宫祭酒,绝非易与之辈,王爷此举,恐怕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但身为臣子,他已尽到劝谏之责,剩下的,唯有听天由命,竭力而为了。
暗处,一处不为人知的阴影里,黄龙士那双仿佛能洞悉世事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燕子矶上下的风云涌动。
广陵军布下天罗地网截杀陈儒,柴青山被杀悬首军前……这一切看似巧合的背后,实则都有他这只无形的手在悄然推动。
他并非真想置陈儒于死地,到了他这般境界和年纪,早已过了争强好胜的阶段。
他心中萦绕着一个巨大的疑惑,一个连他的“望气术”都无法看透的谜团——这个名叫陈儒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何能在张扶摇独占儒家气运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成就儒圣之境?
他看不透陈儒的根脚,算不出他的命数,这在他漫长的人生中极为罕见。
因此,他不惜挑起广陵王赵毅的丧子之痛与滔天恨意,布下眼前这个杀局,目的只有一个:试探。
他想看看,这位新晋的儒圣,在面对不得不进行的杀戮时,会受到儒家气运多大的影响和反噬。
黄龙士深知,三教圣人,尤其是儒家圣人,与天地气运牵连最深。
成就圣位,固然能得气运庇护,言出法随,但同时也意味着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圣人需秉持正道,维系气运平衡。
若肆意屠戮,尤其是对凡俗军卒大开杀戒,必会招致气运反扑,轻则境界跌落,重则天谴临头,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这便是为何当年那人猫韩生宣,明明有指玄杀天象的恐怖实力,却始终停留在指玄境打磨,迟迟不愿踏入天象。
非是不愿,实乃不能!
他一身杀戮过重,业障缠身,若强行引动天象气运,无异于引火烧身。
与其被气运束缚、甚至反噬,不如在指玄境将杀伐之术磨砺到极致,反倒更为自在。
“儒圣……代天牧民,教化苍生,最重因果功德。”
黄龙士心中默念,“陈儒,你若想保住圣位,面对这万千铁骑,是束手束脚,宁可受伤也不愿多造杀孽?
还是……你能有办法,避开这气运反噬之劫?”
他很好奇,非常好奇。
黄龙士原本气定神闲地隐藏在暗处,准备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儒圣困局”,看看陈儒如何在气运反噬与大军围剿之间挣扎。
然而,他脸上的从容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骤然凝固,随即化为极致的惊骇!
只见燕子矶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并非寻常的云层缝隙,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门洞开”!
一股浩瀚、古老、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磅礴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紧接着,在广陵军无数士卒惊恐欲绝的目光中,一座巍峨雄浑、遮天蔽日的巨大山峦虚影,竟从那洞开的天门之中缓缓探出,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下方那六千精锐铁骑,轰然压下!
“那……那是什么?!”
“天……天塌了!!”
“快跑啊——!”
惨叫声、惊呼声、战马的嘶鸣声瞬间响彻云霄!训练有素的广陵铁骑在这天地之威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军阵瞬间崩溃,人仰马翻,无数士卒被那无形的气浪碾为齑粉,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黄龙士眼睁睁看着那座大山虚影落下,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远超他理解范畴的力量规则,他那双看透世事沧桑的眼睛,第一次瞪得滚圆,充满了无法言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这不是此界之力!这是……这是真正的‘搬山’神通?!他……他怎么可能引动如此力量?!难道他根本不受此界气运束缚?!”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原本以为陈儒只是成就了儒圣,最多是手段特殊一些。
可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儒圣”的范畴,甚至超出了他对这方世界力量体系的认知!
这根本不是气运反噬的问题,这是直接掀桌子了!
黄龙士再也顾不上什么试探、什么观战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身形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虚影,头也不回地朝着与战场相反的方向疯狂遁走!速度之快,堪称生平之最!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那个叫陈儒的家伙远点!越远越好!
这家伙根本不是他能算计的!
再待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要被那座莫名其妙的大山给一并镇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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