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村，入河工营

翌日！

天刚破晓，晨雾还没散，林越就听见灶房传来“噼啪”的添柴声。

他睁开眼，秦素已经不在身边，只留下枕边淡淡的兰草香。

他撑着炕沿起身，撩开帘子，就见堂屋的方桌上，粥还冒着热气，旁边摆着四个白面馒头，还有几碟腊味。

秦素正往碟子里添酱菜，阿浅在收拾布包，青黛蹲在地上检查草药。

龙葵则将一双新纳的布鞋往包袱里塞，见他出来，几人都停了手。

秦素迎了过来：“相公，早饭好了，快趁热吃吧。”

林越接过阿浅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刚要开口，秦素已经把粥碗递到他手里：“快趁热喝，相公。”

这顿饭吃得慢，几人没多少话，却总往他碗里夹菜。

秦素给他夹腊味，阿浅往他碟里添酱菜，青黛还不忘提醒：“粥要喝完，路上冷，暖身子。”

林越一边应着，一边将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

刚放下碗，秦素就拎过一个布包，递到他面前：“相公，这包是我们姐妹做的冬衣和鞋子，这包是草药和伤药……”

“还有这个……”

青黛递过来一个包，里面也是装得满满当当：“这里面是干粮，芝麻饼、杂粮馍，还有鸡蛋，路上饿了就拿出来填填肚子。”

秦素这时手里拿着个小布包，里面是叠得整齐的帕子和一些银子：“这些帕子我都浆洗过了，这些银子你收着，穷家富路，怕用得上。”

……

林越看着眼前堆得整齐的布包，又看了看几人泛红的眼眶，伸手把所有包都拢到一起，往肩上一挎——沉甸甸的。

他喉结滚了滚，没说太多话，只重重点头：“放心，我都记着，一定好好的回来。”

“我都想好了，等素素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是男孩就叫林安，平平安安的安，是女孩就叫林宁，安宁的宁。”

秦素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颤：“好，就叫安儿，宁儿。”

话罢，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我走了。”林越看着四人，声音比平时沉了些。

秦素上前，把一件披风往他肩上裹紧：“到了码头记得添衣，别冻着。”

林越点点头，转身往晒谷场走去。

晒谷场上早已聚满了人。

三十二个壮丁背着包裹，一脸沉重。他们的家人围在旁边，女人的哭泣、老人的叮嘱声混在一起。

里正林大柱见林越来了，快步迎上来，将一个油纸包塞给他：“这里面是村里凑的盐巴和干粮，你拿着。”

林越接过油纸包，硬邦邦的，想必是各家舍不得吃的存粮。

他没推辞，只是道：“里正，放心，我会把他们都带回来的。”

“时辰到了！”

远处传来官差的吆喝声，两个皂衣汉子骑着马，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响。

林越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壮丁们喊：“都站好！”

乱糟糟的队伍瞬间静了些，他扫过一张张泛着红的脸，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出生入死的弟兄，不管到了河工营多苦多累，都要互相帮衬着，谁也不能落下谁！”

后生们眼里的惧色淡了些，几个弟兄举着手喊：“越哥，我们都听你的！”

林越点头，率先朝着县城的方向走：“走！”三十二个汉子纷纷跟了上去。

身后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林越没回头。

走出几里地，他听见队伍里传来压抑的抽气声——是阿牛在抹眼泪，想他爹了。

林越停下脚步，把布囊往地上一放，转身看着众人。

“都把眼泪擦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风声，“哭解决不了问题！到了河工营，咱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哭鼻子的！要是想活着回家见爹娘、见媳妇，就把腰杆挺直了！”

他顿了顿，伸手按住腰间的赤焰剑，眼神变得锐利：“我知道你们怕凶险，怕丢了性命，但既然来了，就得撑下去。”

“往后谁要是被欺负了，跟我说，但谁要是敢当逃兵，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壮丁们都愣住了，随即纷纷抹掉眼泪，阿牛第一个喊道：“越哥，我们不逃！一定跟着你好好干，活着回来！”

林越顿了顿压郑重的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现在的河工营由义军控制着，他们前阵子吃了败仗，于是粮饷克扣，有几个弟兄饿极了闹起来，直接被官差按在河边打了个半死！”

“咱们这一去，想活着回家见亲人的，都给我听仔细了！”

“到了营地，别硬刚，别出头！谁要是敢逞能跟官差叫板，别怪我林越不看同乡的情分！”

“你们的命金贵，家里的爹娘、媳妇、娃，还等着你们回去！”

“记住了吗？”

一番话，像块重石砸在众人心里。

他们看着林越，眼神从起初的慌乱，慢慢沉下来，多了几分信服。

队伍再次上路，之前的抽噎声没了，脚步也快了不少。

林越走在最前头，手按在腰间的赤焰剑上，目光扫过前路——晨雾散了，县城的轮廓在远处隐约可见，却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终于在日头升到头顶时，赶到了县城外的码头。

远远望去，码头上乌泱泱挤满了人，从周边村落赶来的壮丁，背着行李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有官差拿着鞭子在人群里穿梭，时不时甩下一鞭，呵斥声、哭喊声混在一起，乱得像锅粥。

河工营的大营就在码头东侧，黑色的营旗插在营门口，旗下站着几个挎刀的官差，正不耐烦地催促队伍。

林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三十二个弟兄：“都跟紧我，别走散了！”

后生们齐声应着，紧紧跟在林越身后，慢慢汇入了那支长长的队伍里。

码头的风带着河水的腥气，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日头爬得老高，队伍却还像黏在地上似的，慢慢挪动着。

众人踮着脚往营门里瞅，嘴唇抿得发白。

终于，轮到林家村这队人。

负责登记的文书趴在桌案上，头也不抬地扯着嗓子喊：“哪个村的？别磨磨蹭蹭，把名册给我。”

林越往前跨了一步，递上名册道：“林家村，林越。”

文书漫不经心地扫了名册，猛地抬头，瞪着眼睛打量林越：“林越？你就是那个单枪匹马捕了头大黑熊的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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