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送上门来的机会
十年账册。
十年账册？？
苏晚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不敢置信又追问一句：“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答案也不会变。
后宫，整整十年的，所有账册。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如山似的箱子不仅没少，还又多了一个。
苏晚：……
纪德明大约自知理亏，连忙就告退离开了，只等苏晚回过神来，却连个能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
“顾！昭！”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被强吻的，属于少女的羞涩已然消逝，转而取代的却是熊熊怒火！
“我要去问问他，实在不行，我就和他拼了，大不了一尸两命——不是，同归于尽！”
苏晚气到胡言乱语，甚至已经开始满屋子找武器——剪刀，菜刀，哪怕是个板砖也好啊！
但她转了几圈，都没听到叶澜的声音——奇怪了，叶澜怎么不和她一起同仇敌忾？
“叶总？”苏晚转了半圈，才看到已经盘腿坐在箱子前，正在认真看账册的叶澜。
她顿时更加气闷，“你还看这个——你看这个做什么！”
“苏晚，别急，你来。”叶澜却向她招了招手，稚嫩的面孔却露出一副小狐狸的模样，“来看看，去年的账册就足够精彩了。”
苏晚不解其意，但上前，顺着叶澜的小手指头一看，人就愣住了：“鸡蛋一两银子三个，羊肉五两银子一斤……”
就算不知现在的物价，可这，未免也太过离谱！
“不过这上面说明，是大安山所得，又千里迢迢送来给各位娘娘食用，难免贵一些。”叶澜看的好笑，“所以这就是，有价无市？”
“哪里无市了，这不有大把的市场么？”
苏晚都忍不住起了好奇心，“真想去看看，这长乐宫到底得多富丽堂皇啊……”
叶澜和她对视一眼，忽然就对这些账本不排斥起来。
但越看，苏晚越心惊。
“这……这是抢劫吗？！”她失声叫道，指着其中一页，“内织染局报呈长乐宫，素锦缎子，市价撑死三四两银子一匹，这里报了十七两？！采购司是瞎了还是手抽筋了？”
叶澜翻过几页，小手精准地点在另一处：“还有这个。香料！长乐宫、兴庆宫、未央宫三分例的龙涎、苏合，报账的数额加起来，几乎等同于过去五年户部采买军需香料的总和！她们是拿香料当饭吃还是点房子取暖？！”
“更别提各种‘珍玩陈设’，名目繁多的‘节庆摆设’、‘佛堂添香油’……”
叶澜的小手在账册上快速划过，语气冷静得像在解剖，“这些账，浮报、虚耗、贪墨……层层盘剥，漏洞百出。而其中，长乐宫的账目，虚报得最肆无忌惮，远超皇贵妃规制数倍。”
苏晚的心跳得飞快，之前被强压下去的职业嗅觉瞬间被点燃。
这不是枯燥的整理工作了！这是一份爆炸性的罪证！
皇贵妃掌管后宫多年，竟已贪婪糜烂至此！
“难怪……”苏晚喃喃道，眼中精光闪烁，“腊八之前，皇贵妃和两位贵妃都‘病了’……是怕查账的风头烧到自己身上？顾昭把这么多年前的账都翻出来重查，就是要……”
她猛地看向叶澜。
叶澜轻轻点头，小脸上满是了然：“釜底抽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纪德明刻意压低、带着一丝讨好的声音：“苏美人在吗？”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示意叶澜坐到角落装乖读书，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拉开了门：“纪公公有何吩咐？”
纪德明堆着笑脸，手里捧着一个食盒：“主子知道美人辛苦，让奴才送些上好的新茶和新制的梅花酥来。另外……”
他顿了顿，眼神瞟了一眼那两个大箱子，声音更低，“主子让奴才带话：账册繁多，光啃纸头容易乏。有些东西，纸上写的，不如亲眼看看来得真切。”
“听说……长乐宫的佛堂新添了一尊紫檀嵌七宝菩萨像，很是精巧。长乐宫东暖阁的地龙管道似有些漏烟，需内官监派人查验。美人若是‘查账累得慌’，不妨明日‘顺道’去长乐宫帮内官监掌印核对一下维修物料名目？权当散心、换换脑筋？”
这话说得隐晦又明白！
苏晚心中狂喜，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点被刁难后的不耐和一丝终于能透口气的感激：“替奴婢多谢顾大人体恤。账册核对得确实头晕眼花，有劳公公安排。”
纪德明笑眯眯地应下：“不敢当。内官监的人稍晚些便来请美人同往。”
放下食盒，他又看了一眼在角落“专注读书”的叶澜，补充道：“大公主亦可同行，佛堂清净，倒是个读书的好去处。”
年初二，昌和帝大赦后宫，所有后妃可以回家半日。
一早，皇贵妃带头在紫宸殿外行过礼后，便各自乘坐马车离开了。
长乐宫。
苏晚还未踏进宫门，那无形的富贵气便已扑面压来。宫墙仿佛比其他宫殿都高上一截，琉璃瓦在冬日的阳光下流转着细腻润泽的光芒，远超规制。
进得宫门，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脚下并非宫中常见的青石板，而是打磨得光可鉴人的硕大墨玉！玉质温润，光线下隐隐透出内里的暗纹，行走其上，步履无声，如踏虚空。
宫殿前的汉白玉阶雕着栩栩如生的九龙戏珠，龙眼竟是以鸽血红宝石镶嵌，阳光一照，红光流溢，透着皇家威严之外的骇人奢靡。
引路的内官监小太监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苏晚牵着叶澜的手，努力维持着“奉命公干”的平静表情，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若这些都皇贵妃自己置办，也未免太过奢华了些！
却听被派来带路的小太监低声说道：“长乐宫曾是先皇贵妃住所，当时仅翻修便修了五年。”
苏晚明白了。
先皇贵妃深受恩宠，先后诞育了五子一女，宠爱不衰。
想来，这长乐宫的今日，并非只皇贵妃一人所为。
进到宫中，再细看，目之所及，皆是极致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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