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快哉风
在这条矿脉中，金刚石的储量并不丰富。
江生忙活了小半日，几乎把附近的山壁给挖空了，也只挖到了一百多枚【钻石】。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所以江生并没有感到失落。
他只是扛起【铁镐】，慢悠悠出了洞穴。并且在临走前，还不忘从背包中放出土石，封死了这巨大的洞窟。
他是怕在自己离开后，洞穴坍塌，害死了无辜的山民。
站在洞穴门口，确认自己已经处理好了一切，江生轻松的拍拍手，把【铁镐】给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他一转头，发现吕文德正盯着自己猛瞧。
这大汉眼神木呆呆的，而且嘴唇蠕动，像是要说些什么。
江生一看这熟悉的情景，心头立马升起了某种预感。
这一刻，他耳边仿佛都出现幻听了：
弟子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真仙当面，实乃罪该万死！俗话说得好，相逢即是缘……
不是，哥们儿。
你也要来一遍这个保留节目啊？
江生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等了一会儿，吕文德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只见这条大汉沉吟半晌，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表情已恢复了最开始的沉稳：
“这边的事，小郎君可是忙完了？”
“既然如此，便请小郎君与吕某一道下山，也许能找到去徐州的车队。”
这一喘气的功夫，吕文德已经想通了。
不论对方是人是鬼，总归对自己有过大恩。
既然如此，他做好分内事便可。
没料到对方会说这话，江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随后，他一马当先，向前行去。
吕文德紧紧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他沉默寡言，眼神凶狠，俨然是一个合格的带刀侍卫。
但吕文德那张凶脸很快就维持不住了。
因为他忽然听见，走在前面的江生随意开口：
“要去徐州，我们不必坐车。”
吕文德闻言愣了愣，虽然没说话，心下却泛起了嘀咕。
他是去过徐州的，知道那地方距离泉山，少说有八百多里。期间大江大河，崇山峻岭，可谓是数不胜数。
如果小郎君不想坐马车，只用两条腿走过去，倒也不是不行。
可这样的话，他们光是花在道上的时间，就差不多得有半年。
看小郎君那身细皮嫩肉……
就算祂是神仙，也未必能吃得了这种苦吧？
跟在江生身后，吕文德不禁胡思乱想。
但很快，他听见前方的江生又开口了。
语气轻描淡写。
“我们飞过去。”
区区五个字。
却如同炸雷一般，让吕文德大脑嗡的一声响。
江生还在继续往前走，他却已经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
直到江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密林深处。
吕文德依然瞠目结舌，久久无法回神。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飞？
我莫非听错了，小郎君是要带我……飞到徐州？
……
过了很久，吕文德终于清醒过来，几步追上了江生。
他心中情绪翻涌，却始终没敢多问，只是跟着对方，一路走到了山顶。
山上风很大，风景却宜人。
江生颇有兴致，走到悬崖边，负着手眺望远方。
而在他身后，吕文德却已有些按捺不住了。
只见这大汉东张西望，脸色发红，迫不及待的情绪溢于言表。
那可是飞啊！
古有陈岁，以鸟羽制翅膀，摔下悬崖，死无全尸。
近有徐仁，出家为道，终日钻研【飞举之术】，却终究一无所得。
多少年来，无数凡人或是散尽家财，或是穷极一生，始终无法参透飞行的奥妙。
而他吕文德，区区一介无名刀客。
难道即将要先于全天下人，第一个尝到飞天的滋味么？
想到这里，吕文德心中除了狂喜，还隐隐出现了一些惶恐。
但他没时间仔细思考了。
因为江生转过头，看见吕文德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决定不再卖关子。
只见江生伸手一招。
下一秒。
一只……体貌奇特的野兽，就这样出现在吕文德面前。
之所以说是【野兽】，因为那东西长了一条长长的脖颈，上面连着一枚古怪的头颅，似鸟非鸟，似鹿非鹿。
而在脖颈之下，是那只野兽巨大的身躯。
从外观上看，那野兽的身子是一只完整的圆环。
皮肤光滑，通体火红，没有毛发，而且看上去相当柔软，仿佛里面没有骨头。
吕文德发誓，他行走江湖十几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稀奇的怪物。
但紧接着，他心中一动。
吕文德想到，这野兽样貌如此怪异，想必不是凡间生灵。既然如此，那它难道是来自……
仙界？
将手按在刀柄上，吕文德盯着那只野兽，后退一步，有些警惕的发问：
“小郎君，这是何种仙兽？”
这不是仙兽，只是一个【火烈鸟游泳圈】。江生在心里回答。
但他当然不能简单的把这话说出口。
毕竟，像吕文德这种古代人，既没见过游泳圈，也未必知道火烈鸟。
所以，在沉吟片刻后。
江生平静的回答：
“此龙也。”
听了江生的话，吕文德愣了愣，随后露出了【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所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这仙兽的样貌如此怪异，想必是那天龙，与某种红色的鸟类交媾，然后才生下来的龙子吧？
这样想着，吕文德再看向江生时，眼中已充满了崇敬。
先是挥手间山崩地裂，如今又甩了甩袖子，便招来了一位龙子。
小郎君，果然有大神通！
被吕文德灼灼的目光注视着，江生勉强保持微笑，总觉得不自在。
他索性避开吕文德的视线，径直走向【火烈鸟游泳圈】，在上面拍了几拍。
只见那游泳圈瞬间变大。
足以承载四五个人。
“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见到这一幕，不远处的吕文德默默念叨。
他更加确定了，这只仙兽，就是龙子无疑！
而就在这时，他看见江生冲他招手。
吕文德赶紧走过去，轻轻坐上了龙子的后背，动作小心翼翼，唯恐对神兽不敬。
他坐下的时候，只觉得屁股底下绵软无比，又有一股奇妙的弹性，从正下方传来。
想来，这仙界神兽的血肉，与那凡间的马匹也是不同的。
这样胡思乱想着。
吕文德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抓紧”。
他下意识俯低身子，抱住了那位龙子的身体。而下一刻——
罡风扑面。
吕文德愣愣的抬头，发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群山已被他们甩在脚下。
青天从未离得如此之近，而云气环绕在他们的身侧，仿佛真要像那志怪中的仙人一般，穿梭青冥，踏云而行。
“吕兄，快意乎？”
茫茫云海中，吕文德忽的听见一道声音。却是江生开口说话，被风送到了他的耳边。
强风凛冽，他已被吹得睁不开眼。
但吕文德还是狂笑，拼命抬起头。
只听他纵声大喊：
“快意哉，快意哉！”
……
嘲风者，龙之三子也。《怀麓堂集》载其状：首类狮虎，生金翅二，尾曲而昂，性极狞恶——此谬甚矣！
余有友吕文德，南阳豪侠士。尝谓余言：真嘲风，通体赤色，颈修三丈，头兼鹿鸟之形。其身团圆如轮，抚之柔若絮，仿佛中空。
性默不鸣，亦无凶戾之态。然振翼凌霄时，凡羽之属莫能追其迅。
文德自云，尝交游仙客，御此龙而飞升九霄。
其人憨直，平生未尝诳语，姑存其说，以俟后证。
——《升庵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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