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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发呆的代价


正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液,泼在枯黄的草原上。狼群刚结束一场短暂的休憩,准备继续向西迁徙——裂齿嗅到了三十里外有水草的气息,那是旱季里最珍贵的信号。雷阳夹在队伍中间,爪子踩过晒得发烫的地面,每一步都扬起细小的尘土。

风耳跟在他侧后方,小舌头伸出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这只幼崽的体力总比同伴差些,刚才休息时,他蜷在雷阳身边打了个盹,此刻眼角还沾着点草屑,看起来憨态可掬。他时不时用尾巴尖扫一下雷阳的后腿,像是在确认“同伴没走远”。

雷阳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盘旋的鹰隼身上。那只猛禽展开双翅,像片灰黑色的剪影,在云层下缓慢滑翔,翅膀几乎不怎么扇动,却总能精准地停留在某片区域。雷阳数着它翅膀上的羽毛——人类的习惯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就像此刻,他不是在警惕天敌,而是在琢磨“空气动力学”。

“它在找什么?”雷阳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是在找落单的幼崽吗?还是在追踪被狼群惊起的野兔?他想起前几日鹰隼俯冲时的速度,那爪子像铁钩一样,要是被抓到,恐怕会被直接拎到天上。可为什么它现在只是盘旋,不发起攻击?是在评估狼群的实力,还是在等待某个破绽?

他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眼神追随着鹰隼的轨迹,连周围的动静都模糊了。成年狼的低嚎、幼崽的嬉闹、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这些本该警惕的声音,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雷阳!”

一道急促的呜咽声猛地拽回他的注意力。是风耳。

雷阳转头,看见小狼崽正焦急地用头撞他的侧腹,小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眼神里满是慌张。他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变了——刚才还在身边的狼群,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很远,成了地平线上一串移动的小黑点。而他们俩,孤零零地落在了原地。

“糟了。”雷阳的心脏猛地一沉。

落单,在荒原上几乎等同于死亡。无论是潜伏的鬣狗、游荡的孤狼,还是头顶那只虎视眈眈的鹰隼,都可能对落单的幼崽下手。更重要的是,一旦跟丢狼群的气味,在这茫茫草原上,根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天,那只鹰隼不知何时降低了高度,翅膀扇动的频率快了些,盘旋的范围也缩小了,显然是盯上了他们这两个“脱离大部队的目标”。

“呜……”风耳不安地蹭着他的腿,鼻子嗅着地面,试图找到狼群留下的气味。可正午的热风早就吹散了大部分气息,只在草根深处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膻味,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

雷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他对自己说。人类的优势不是蛮力,是脑子。

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参照物。左侧有一片稀疏的灌木丛,形状像只歪脖子的鹿;右侧远处有块突兀的红岩石,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记得狼群出发前,曾对着那块红岩石的方向嚎叫过——那应该是迁徙的大致方向。

“走!”雷阳用鼻子顶了顶风耳,朝着红岩石的方向迈步。

风耳立刻跟上,只是脚步有些踉跄。它的小短腿在刚才的奔跑中似乎崴了一下,每走一步,左后腿就微微抽搐一下,但它没发出半点示弱的呜咽,只是紧紧跟着雷阳,耳朵警惕地转动着,捕捉周围的声响。

雷阳放慢了脚步,故意走在风耳的左后方,用身体替它挡住可能来自侧面的危险。他一边走,一边仔细嗅闻地面。狼群经过时,成年狼会用爪子在地上留下划痕,用尿液标记路线,这些都是“路标”。可旱季的地面太硬了,划痕浅得几乎看不见,尿液的气味也被热风蒸得只剩一点残影。

“这边。”雷阳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残存的气味,拐向一片低洼的谷地。那里的草长得稍高些,或许能留住更多气息。

刚走进谷地,风耳突然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示声。它的耳朵转向左侧,小脑袋微微抬起,像是在倾听什么。

雷阳立刻绷紧身体,压低重心。他没听到任何声音,但他信风耳——这只小狼崽的耳朵比雷达还灵敏,好几次都是它提前预警,让他们避开了麻烦。

两人一动不动地蹲在草丛里,连呼吸都放轻了。过了片刻,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从左侧的灌木丛里传来,伴随着沉重的喘息。

雷阳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见一只成年孤狼正拖着一条受伤的后腿,在灌木丛里艰难地挪动。它的皮毛肮脏打结,身上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样子是刚和其他掠食者打过架,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孤狼也发现了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被警惕取代。它试图站起来,却因为后腿无力,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风耳吓得往雷阳身后缩了缩,爪子紧紧扒着地面。

雷阳的心跳得飞快。

这只孤狼虽然受伤了,但体型比他们大得多,真要打起来,他们俩未必是对手。更麻烦的是,孤狼的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其他掠食者——鬣狗最喜欢围攻受伤的动物,无论是狼还是别的什么。

“走!”雷阳当机立断,用尾巴拍了拍风耳,示意它往右侧的陡坡跑。那里的地形复杂,灌木丛生,就算被追,也能找到藏身之处。

两人刚跑出没几步,那只孤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一丝诡异的引诱。

雷阳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求救,更像是在召唤同伴。

他回头看了一眼,孤狼正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嘴角甚至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笃定他们跑不掉。

“快!”雷阳低吼一声,加快了速度。

风耳的小短腿在草地上翻飞,左后腿的疼痛让它每一步都有些颠簸,但它咬着牙,没掉队。可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那只盘旋已久的鹰隼,终于发起了攻击!

雷阳只觉得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带起的风几乎要掀翻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将风耳往身下按,自己则猛地向旁边翻滚。鹰隼的利爪擦着他的后背过去,带起一绺狼毛,尖锐的喙几乎啄到他的耳朵。

“嗷!”风耳被吓得尖叫,却死死贴着雷阳,不敢乱动。

鹰隼一击未中,迅速拔高,在他们头顶盘旋,发出威胁的唳鸣。它显然没料到这两只幼崽反应这么快,盘旋的姿态里多了几分焦躁。

“往灌木丛里钻!”雷阳喊道。

那里的树枝错综复杂,鹰隼就算再凶猛,也不敢轻易俯冲。他推着风耳往最近的一丛荆棘跑,自己则殿后,时不时抬头观察鹰隼的动向。

刚钻进灌木丛,雷阳就听见身后传来鬣狗的狞笑。

不是一只,是一群。至少有五六只,它们的脚步声杂乱而沉重,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越来越近,显然是被孤狼的嚎叫和鹰隼的唳鸣引过来的。

“躲起来!”雷阳压低声音,拖着风耳钻进一丛茂密的荆棘深处。

这里的枝条带着尖刺,扎得皮毛生疼,但能很好地掩盖身形。两人蜷缩在荆棘丛里,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紧张地观察外面的动静。

鹰隼见他们躲进灌木丛,盘旋了几圈,最终不甘地飞向远方——它对荆棘里的猎物没兴趣,更不想和即将到来的鬣狗群起冲突。

而那群鬣狗,很快就发现了那只受伤的孤狼。

接下来的景象,让雷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鬣狗们围上去,根本没给孤狼反抗的机会,锋利的牙齿直接撕开了它的喉咙。惨叫声、撕咬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混杂着鬣狗们兴奋的狞笑,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恐怖。风耳吓得浑身发抖,把脸埋在雷阳的腹下,不敢再看。

雷阳紧紧闭着眼睛,却挡不住那些声音钻进耳朵。他想起雪爪说过的话:“荒原上,弱者的哀嚎只会引来更强的掠食者。”那只孤狼不是在召唤同伴,是在用自己当诱饵,想把他们拖下水,好让自己在死前多拉两个垫背的。

多么残酷的算计。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鬣狗们叼着孤狼的残骸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狼藉的血迹和碎骨。阳光透过枝叶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雷阳这才敢松开紧绷的身体,腿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他低头看了看风耳,小狼崽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眼角挂着泪珠,显然是吓坏了。

“没事了。”雷阳用舌头舔了舔他的额头,声音尽量放轻柔。

风耳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像是在问“我们还能找到狼群吗”。

雷阳的心沉了沉。

刚才为了躲避鹰隼和鬣狗,他们跑的路线早就偏离了红岩石的方向。现在周围的景象一片陌生,狼群留下的气味更是被鬣狗的腥气彻底掩盖,想要重新找到方向,难上加难。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他再次对自己说。

他仔细回忆着狼群迁徙的方向,结合太阳的位置(现在是下午,太阳在西侧),大致判断出他们此刻应该在狼群的西南方向。而裂齿说过,目的地是有水草的地方——水往低处流,沿着地势低洼的地方走,总能找到水源,也更容易遇到迁徙的狼群。

“跟我来。”雷阳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荆棘。

风耳立刻跟上来,只是步伐比之前更慢了,左后腿的伤口似乎裂开了,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淡淡的血印。

雷阳停下脚步,蹲下来,用鼻子嗅了嗅风耳的左后腿。伤口不算深,但被刚才的奔跑牵扯得有些红肿。他犹豫了一下,用舌头轻轻舔了舔伤口周围——狼的唾液有消毒的作用,这是雪爪教过的。

风耳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像是在道谢。

“我们得快点走。”雷阳说,“天黑前必须找到狼群,否则晚上更危险。”

风耳用力点了点头,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在给雷阳打气。

接下来的路,走得异常艰难。

没有狼群的庇护,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他们要时刻警惕潜藏的毒蛇,要避开可能有掠食者出没的开阔地,还要在干涸的河道里寻找可能存在的水源。雷阳凭着人类的记忆,辨认着哪些植物的根茎可以解渴,哪些地形更适合隐藏,而风耳则用它灵敏的耳朵,提前预警远处的动静。

好几次,他们都差点走错方向,是雷阳及时根据太阳和地形调整路线;也有好几次,风耳突然停下,让他们避开了正在觅食的獴群和潜伏的草原狼。

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在一片开阔的河谷边,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是狼群的气味!带着成年狼的腥膻、幼崽的奶香,还有雪爪身上特有的松木香——那是雷阳最熟悉的味道。

“找到了!”雷阳激动地低吼一声,加快了脚步。

风耳也兴奋起来,忘了腿上的疼痛,跟着他往前跑。远远地,他们看见河谷边升起的炊烟(那是狼群用干燥的草叶燃起的火堆,用来驱赶蚊虫和野兽),听见了熟悉的嚎叫。

狼群就在那里!

可当他们靠近时,雷阳却放慢了脚步,心里升起一丝忐忑。

他知道,落单是狼群的大忌。尤其是在迁徙途中,任何脱离队伍的行为,都可能被视为“背叛”或“无能”。裂齿会怎么惩罚他们?其他成年狼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们?

风耳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安,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像是在说“别怕”。

两人刚走到狼群边缘,一道冰冷的视线就射了过来。是裂齿。

狼王正蹲在一块巨石上,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死死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周围的成年狼也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眼神里有好奇,有鄙夷,还有毫不掩饰的不满。

雷阳的耳朵垂了下来,下意识地想低下头认错。可就在这时,风耳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他面前,对着裂齿低低地呜咽,像是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雷阳的心猛地一颤。

他把风耳拉到身后,自己则抬起头,直视着裂齿的眼睛。他知道,现在低头认错,只会坐实“无能”的标签。

“我们迷路了。”雷阳用狼的语言,尽可能清晰地表达,“但我们没放弃,找到了回来的路。”

裂齿的眼神更冷了,他从巨石上跳下来,一步步走近,巨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让雷阳几乎喘不过气。他能闻到狼王身上浓烈的血腥味,那是狩猎时留下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裂齿离他只有一步之遥,雷阳以为自己会被狠狠教训一顿的时候,狼王却突然转身,对着狼群低吼一声:“继续休整。”

没有责备,没有惩罚,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

雷阳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时,雪爪走了过来。母狼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了然。她用鼻子顶了顶雷阳的脑袋,又舔了舔风耳受伤的后腿。

“能自己回来,就是本事。”雪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落在雷阳的心里。

他看着裂齿走向狼群核心的背影,突然明白——狼王或许不在乎他们为什么落单,只在乎他们有没有能力回来。在荒原上,“结果”永远比“原因”重要。

风耳累得瘫坐在地上,小舌头伸得长长的,却对着雷阳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雷阳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后背被鹰隼抓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风耳的腿也需要好好处理,但至少,他们安全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上面沾着泥土、血渍,还有荆棘的尖刺。这一路的惊慌、恐惧、挣扎,都刻在了这双爪子上。

发呆的代价,是差点丧命。

但也正是这次代价,让他明白了——在狼群里,不仅要学会警惕,学会生存,更要学会在迷路时,找到回来的方向。

而身边这只总是跟着他的小狼崽,或许就是他在这茫茫荒原上,最可靠的“指南针”。

夕阳的余晖洒在草原上,将狼群的影子拉得很长。雷阳挨着风耳坐下,看着远处裂齿巡视狼群的身影,第一次觉得,这荒原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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