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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流与决心


从赵猛房中出来时,夜色已浓得化不开。捕快房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的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衬得这方天地愈发寂寥。

林越揣着那份薄薄却沉甸甸的卷宗,脚步放得很轻。赵猛最后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别声张,别招惹不该惹的人,查到什么也别轻易说出去”。这几句话看似是默许,实则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提醒着他前路的凶险。

张万贯,张彪……这两个名字像两块石头,压在林越心头。一个是县城首富,财雄势大;一个是执掌治安的县尉,手握权柄。这两人若是勾结在一起,别说他一个刚挨过打的小捕快,就算是赵猛这个捕头,怕也得掂量掂量。

“看来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林越低声自语,眼神却愈发锐利。在前世,他办过的案子里,牵扯到权钱交易的不在少数,越是这样的案子,他越是不肯放手。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能缺席——这是他从警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个弯,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赵猛说王二柱的衣服被扔在了乱葬岗,他想去碰碰运气。

城南的乱葬岗,是青石县最荒凉的地方。平日里别说晚上,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敢靠近。那里埋着的,大多是无家可归的乞丐、病死的流民,还有一些死得不明不白、没人认领的尸体。风吹过光秃秃的坟包,呜呜作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林越打着手电——哦不,是借着手里提着的一盏昏暗油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乱葬岗里穿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脚下时不时踢到散落的白骨,让人心头发紧。

换作常人,怕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林越不同,他在刑警队时,处理过的凶案现场比这乱葬岗阴森恐怖得多。他的心绪很平静,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寻找那件衣服上。

“赵猛说他侄子嫌晦气,扔在了这附近……应该不会埋得太深。”林越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地面。乱葬岗里杂草丛生,垃圾遍地,要在这么大的地方找一件半个月前扔掉的旧衣服,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耐着性子,一点点排查。油灯的光芒有限,他就借着月光,仔细辨认着每一处可疑的堆积物。时间一点点过去,油灯光晕越来越暗,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伤口的疼痛也再次加剧。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处矮树丛下,似乎有一块深色的布料露在外面。

林越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拨开杂草。

果然是一件粗布短褂,看款式和磨损程度,正是王二柱这种泥瓦匠会穿的衣服。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污渍,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和腐臭味。

他小心翼翼地将衣服从树丛下抽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检查。衣服的领口和袖口都有明显的磨损,前襟上还有几处深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污渍,但具体是什么,在这种光线下看不太清楚。

“有了!”林越的目光落在了衣服的袖口内侧。在那里,他发现了几根极细的纤维,颜色是深青色的,质地看起来比较光滑,不像是这件粗布衣服上的。

他又翻找了一下衣服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不死心,又检查了衣服的其他部位,终于在衣角的一个破洞里,又找到了几根同样的深青色纤维。

林越将这些纤维小心翼翼地用一张干净的纸片包好,放进怀里。然后,他将王二柱的衣服重新放回树丛下,尽可能恢复原状。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过这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提着快要熄灭的油灯,转身离开了乱葬岗。

回去的路上,林越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些深青色的纤维,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王二柱的死,绝非意外。而这些纤维,很可能就是指向真凶的关键线索。

只是,这深青色的纤维,到底来自哪里?赵猛说王二柱曾和张万贯家的管家因为工钱争执过,那管家穿的会不会就是深青色的衣服?

“明天,得想办法去确认一下。”林越打定主意。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这一天下来,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消耗巨大,沾到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越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老捕快周伯。

周伯是捕快队里资格最老的人,已经快六十岁了,早就不参与办案,平日里只负责看守捕快房的库房和打扫卫生。他的境界停留在炼皮初期多年,一直没能精进,但为人忠厚老实,对原主还算照顾。

“小越,你醒啦?身子好些了吗?”周伯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

“周伯,劳您挂心,好多了。”林越侧身让他进来,“您怎么来了?”

“我听赵队说你今天去整理卷宗了,想着你伤还没好,肯定没好好吃饭,就给你带了点馒头和咸菜。”周伯把布包递给他,“快趁热吃吧。”

林越心里一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感受到这样的善意,实属不易。他接过布包,感激道:“谢谢您,周伯。”

“谢啥,都是自己人。”周伯摆了摆手,目光在林越身上打量了一圈,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犟了。张县尉那种人,咱们招惹不起,以后少跟他对着干。”

林越知道周伯是好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周伯,以后不会了。”

周伯这才放下心来,又跟他闲聊了几句,大多是关于捕快队里的一些琐事。林越趁机向他打听王二柱的事。

“周伯,您还记得半个月前城南死的那个王二柱吗?就是那个泥瓦匠。”

周伯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那不是意外溺亡吗?”

“我昨天整理卷宗的时候看到了,有点好奇,就想问问。”林越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您知道他生前跟谁结过怨吗?我看卷宗里说他跟人吵过架。”

周伯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结怨?没听说他跟谁有大仇啊。倒是……好像是跟张老爷家的管家闹过不愉快。”

“张老爷家的管家?”林越追问,“您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吗?”

“好像是工钱的事吧。”周伯说道,“张老爷家前段时间不是盖新院子吗?找的就是王二柱当工头,领着几个老乡干活。后来活干完了,王二柱说张老爷家给的工钱不对,少了好几两银子,去找管家要了好几次,都被赶出来了,还被管家的手下打了一顿。”

“被打了?”林越眼神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他死的前几天吧。”周伯叹了口气,“王二柱也是个倔脾气,被打了也不肯罢休,还说要去县衙告他们。不过谁都知道,张老爷和县尉大人关系好,他去告也是白告,没想到……唉,真是可惜了。”

林越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被管家的人打了,还扬言要去告状,然后没过几天就“意外”溺亡了……这时间线,未免太巧合了。

“那您知道那个管家叫什么吗?平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林越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管家姓刘,好像叫刘忠。”周伯想了想,“至于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一个大管家,总穿得光鲜体面,好像是喜欢穿深色的绸缎衣服,具体是深蓝还是深青,我就记不清了。”

深青色!

林越的眼睛亮了起来。周伯的话,和他找到的纤维颜色对上了!

“谢谢您,周伯,您说的这些对我挺有用的。”林越诚恳地说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周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小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好好办案,但有些案子,不是咱们能碰的。王二柱那案子已经结了,你就别再琢磨了。”

林越笑了笑:“我就是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您放心,我有分寸。”

周伯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他几句,才离开。

送走周伯,林越立刻拿出那个包着纤维的纸片,借着晨光仔细观察。那些深青色的纤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确实像是绸缎材质。

“刘忠……”林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看来,这个张府的管家,嫌疑很大。

他快速吃完周伯带来的馒头,然后换上捕快服,朝着捕快房走去。

刚到捕快房门口,就看到孙六带着两个辅快站在那里,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孙六是刘三的跟班,和刘三一样,都是炼皮中期的修为。他身材瘦小,三角眼,看起来就透着一股阴险狡诈。

“林越,你小子可以啊,刚回来就想抢功劳?”孙六阴阳怪气地说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林越皱了皱眉:“孙哥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少跟我装傻!”孙六上前一步,逼近林越,“我听说你昨天翻了王二柱那案子的卷宗?怎么,觉得老子办的案子有问题?想找出点什么来,踩着老子往上爬?”

林越心里冷笑。看来消息传得挺快,他刚查了点东西,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是孙六自己心虚,还是有人授意他来的?

“孙哥说笑了。”林越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就是个新人,刚回来整理卷宗,看到有不懂的地方,随便问问而已,哪敢质疑孙哥办的案子?”

“随便问问?”孙六显然不信,三角眼眯了起来,“我告诉你林越,王二柱那案子是老子定的性,意外就是意外,谁也别想翻案!你小子要是识相,就赶紧把心思收起来,好好干你的活,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旁边的两个辅快也跟着附和:“就是,孙哥的本事,还用得着你一个新来的指手画脚?”

“识相点就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林越看着他们嚣张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淡淡地说道:“孙哥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干活了。”

说完,他绕过孙六,径直往院子里走。

“站住!”孙六猛地伸手去抓林越的肩膀,手上带着炼皮中期的内劲,显然没安好心。

林越早有防备,身体微微一侧,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孙六的手。他的动作不快,但角度很刁钻,正好利用了孙六发力的空档。

这是他前世在警校学的擒拿格斗技巧,讲究的是巧劲和时机,对付孙六这种只靠蛮力的家伙,正好适用。

孙六没想到林越能避开,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好小子,还敢躲?”

他再次挥拳打向林越,拳头带着风声,显然是动了真怒。

林越眼神一冷。他不想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他脚下步伐变幻,再次避开孙六的拳头,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手指在孙六的手腕上轻轻一搭一拧。

“啊!”孙六惨叫一声,只觉得手腕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整条手臂都麻了,再也使不出力气。

这一下,林越用的是刑警抓人的技巧,专门攻击对方的关节弱点,虽然没动用内劲,但效果却立竿见影。

旁边的两个辅快都看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这个刚挨过打的新人,竟然能一招制住孙六。

孙六又惊又怒,脸色涨得通红:“你……你敢动手?”

林越松开手,冷冷地看着他:“孙哥,我敬你是前辈,不想动手。但如果你非要逼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眼神很冷,带着一种孙六从未见过的威慑力,让孙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赵猛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吵什么吵?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赵猛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孙六,林越,你们俩怎么回事?”

孙六恶人先告状:“赵队,这小子……这小子质疑我办的案子,还动手打我!”

“我没有。”林越平静地说道,“是孙哥先动手的,我只是自卫。”

“你胡说!”孙六急道。

“好了!”赵猛厉声打断他们,“都给我住口!捕快队是办案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打架的!孙六,你先回去干活!林越,跟我来!”

孙六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赵猛严厉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林越一眼,带着两个辅快灰溜溜地走了。

林越跟着赵猛走进他的房间。

赵猛关上门,转过身看着林越,脸色有些复杂:“你真打算查下去?”

林越点了点头:“赵队,我觉得王二柱的死有问题,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知道孙六为什么来找你麻烦吗?”赵猛叹了口气,“孙六虽然本事不大,但他是张县尉的心腹。王二柱那案子,表面上是孙六办的,实际上……是张县尉点了头的。”

林越心里一沉。果然和张彪有关!

“你现在去查这个案子,就是在打张县尉的脸。”赵猛看着他,“昨天我让你自己去看看,是想让你知难而退。王二柱这种人,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在乎的。你又何必为了他,把自己搭进去?”

林越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赵猛,认真地说道:“赵队,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王二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泥瓦匠。但在我眼里,他是一条人命。只要我觉得他死得冤枉,就必须查下去。这跟他是谁没关系,跟我是谁有关系。”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这会得罪张县尉,会给队里带来麻烦。如果最后真的查到什么,我一个人承担责任,绝不会连累您和队里。”

赵猛看着林越坚定的眼神,久久没有说话。他仿佛从这个年轻的捕快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一样的热血,一样的执拗,一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要查,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张县尉那边,我帮不了你。你查到的任何证据,都必须是铁证,否则不仅扳不倒别人,反而会把自己害死。”

顿了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林越:“这是证物库房的钥匙。孙六当时虽然没什么正经记录,但或许能留下点什么东西。你自己去吧,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林越接过钥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赵猛这是在冒险帮他。

“谢谢您,赵队。”

赵猛摆了摆手:“别谢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走弯路。去吧,好自为之。”

林越拿着钥匙,转身走出了房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给他瘦弱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知道,从接过这把钥匙开始,他就彻底踏上了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前路有张彪的权势,有张万贯的财力,还有无数未知的危险。

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因为他是林越,是一名捕快,更是一名曾经的刑警。

追寻真相,是他的使命。

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朝着证物库房走去。那里,或许藏着王二柱之死的更多秘密。而他与张县尉、张万贯之间的交锋,也从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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