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古墓重逢

幽暗冰冷的古墓最深处，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多少岁月。

那具墨玉雕琢般的躯体静静蜷缩着，长发如瀑散落，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唯有胸腔中那簇幽蓝色的魂火，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节奏，缓慢而稳定地跳动着，维系着深沉的沉睡。

忽然，那簇魂火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仿佛感知到了某种遥远之外、却又紧密相关的劫难尘埃落定。

束缚在妖魂深处、那来自天道法则的无形压制，如同冰雪遇阳般，悄然消融、退去。

沉睡的意识，如同深潜海底的旅人，终于冲破了沉重的海平面，缓缓苏醒。

长长的、宛如蝶翼般的墨色睫毛微微颤动，随即，那双深邃如夜空、点缀着幽蓝星辰的眸子，缓缓睁开。

初时，眸中还带着沉睡了太久太久的迷茫与空濛，仿佛隔着一层水雾观看世界。

我是谁……我在哪里……过去了……多久？

记忆的碎片如同退潮后显露的礁石，逐渐清晰——化妖、剥离本源、白骨精、沉睡……

猴哥！他怎么样了？！西行开始了吗？白骨精的劫难……过了吗？

她猛地想要坐起身，却因为沉睡了太久，身体僵硬无力，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轻微而沙哑的呻吟。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狂暴、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熟悉气息的恐怖力量，毫无预兆地猛烈冲击着古墓入口的禁制！

轰隆！碎石崩落，尘土飞扬！那简陋的、由阴煞之气布下的防护，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得粉碎！

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同破晓的利剑，猛地刺入这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黑暗墓穴！

光芒之中，一位俊美无俦、眉目间却依旧残留着几分桀骜锐气的黑发金眸男子，如同战神般降落在墓室之中！

那双燃烧着焦急与期盼的火眼金睛，如同两盏灼热的探照灯，瞬间就锁定了墓室深处、刚刚苏醒、正试图挣扎起身的她！

尚未看见来人，只感觉来人一身杀意，阿曦心中猛地一凛，必是敌袭！

虽身体虚弱，但妖物的本能瞬间被激发！

她眼中幽蓝光芒大盛，几乎是下意识地调动起沉睡中缓慢恢复的妖力，抬起阴煞之气，就要向来人挥去！

然而，就在她的攻击即将发出的前一瞬，那道金色的身影却以她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猛地冲到了她的面前！

没有预想中杀气腾腾的攻击。

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手腕被紧紧握住，迎来了一个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的、却无比用力的拥抱！

那双蕴含着能搅动四海力量的手臂，以一种近乎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到极致的姿态，猛地将她整个人——那具冰冷了数百年、刚刚恢复一丝温软的身躯，紧紧地、紧紧地搂进了一个宽阔、温暖、带着风尘仆仆气息和剧烈心跳的怀抱里！

“找到了……俺终于……找到你了……小阿曦……”

一声嘶哑到极致、仿佛跋涉了万水千山、历经了无数绝望而后终于得见曙光般的哽咽低吼，伴随着滚烫的、无法抑制的泪水，重重地砸落在阿曦的颈窝间！

那声音……那怀抱的温度……那熟悉到刻入灵魂的气息……

阿曦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近在咫尺的、饱含着滔天情绪、泪水模糊的金色眼眸，深深地撞入她的心底最深处！

猴……哥？

是……是他？真的是他？！他出来了？！他找到这里了？！这怎么可能？！这不是梦？！

巨大的、无法言喻的震惊和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思绪和防备！

她僵硬地、难以置信地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触碰一下那近在咫尺的脸颊，却又害怕这只是一触即碎的幻影。

“……猴……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微弱得如同梦呓，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无法置信，“真……真的是你？你……你怎么……”

“是俺！是俺！是俺老孙！”孙悟空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俺出来了！俺找到你了！小阿曦……俺的……小阿曦……”

数百年的等待，数百年的寻找，数百年的绝望与期盼，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男儿泪，汹涌而出，打湿了阿曦肩头的墨发。

这个曾经大闹天宫、面对万千天兵天将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齐天大圣，此刻哭得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

真实的触感，温暖的体温，熟悉的气息，滚烫的泪水……这一切都在清晰地告诉阿曦，这不是梦！她心心念念了数百年的猴哥，真的来了！真的找到了她！

巨大的幸福和酸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强撑了数百年的坚强、孤独、委屈、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瓦解。

眼眶中那幽蓝色的魂火剧烈跳动，最终也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与孙悟空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她再也忍不住，反手紧紧抱住了他宽阔的脊背，将脸深深埋进他那带着阳光和尘土气息的毛发里，失声痛哭起来。

“猴哥……猴哥……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她哭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仿佛要将这数百年来的所有孤寂和委屈都哭诉出来。

“俺知道……俺知道……”孙悟空的声音同样哽咽，他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当年安慰那个曾为他哭泣的小女孩，“是俺不好……是俺来晚了……让你等了这么久……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两人就这样在阴暗的古墓中紧紧相拥，痛哭失声，仿佛要将这跨越了生死、跨越了数百年的相思与苦楚，一次性宣泄殆尽。

哭了许久，两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但依旧紧紧相拥，舍不得分开丝毫，仿佛害怕一松手，对方就会再次消失。

孙悟空稍稍松开一点怀抱，小心翼翼地、如同擦拭稀世珍宝般，捧起阿曦满是泪痕的脸颊。

火眼金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几百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让俺好好看看你……”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无尽的柔情，“你变了……又没变……还是俺的小阿曦……”

他看到她眼中那幽蓝的星辰，看到她苍白肌肤下隐隐的墨色流光，知道她已非凡人，这副容颜较五百年前更加摄人心魄，但这双眼睛深处的神采，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阿曦也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还是那样桀骜张扬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添了深深的沧桑，眼底藏着化不开的疲惫与一丝深埋的戾气。

五百年的镇压，西行的风霜，显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猴哥……你瘦了……也憔悴了……”她心疼地抚上他的眉心，“那五行山……一定很苦……还有西行路上……”

“不苦！见到你，什么都不苦了！”孙悟空连忙摇头，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金色的眼眸中再次汇聚水光，“比起你受的苦……俺那点算得了什么……”

他想起地府查不到名字时的绝望，想起寻找她尸骨无果的恐慌，心脏再次抽紧：“告诉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俺去地府查了生死簿，没有你的名字……俺还以为……还以为……还有，从人变成妖，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阿曦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那失而复得的温暖和安全感，不想让他忧心，便避开这话只轻描淡写道：“当初毒发身亡后，睡了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啦，猴哥不用担心。”

她不说，但孙悟空何等敏锐，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只是阿曦不说，他也不敢继续追问，怕让她再次受伤。

只心中决定，要借回溯时间的法宝看看阿曦这几百年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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