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 心疼彼此

“西方……如来……老儿！！！”

孙悟空一腔恨意熊熊燃烧，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毁天灭地的仇恨与暴戾！

若不是他们的算计，他怎会被压！她怎会受尽苦楚最终惨死化妖！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灵山之上的满口慈悲！

狂怒吞噬了理智！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苍穹的金色流光，带着滔天的煞气，直扑西天灵山而去！

“如来！给俺老孙滚出来！”人未至，怒吼声已然震得灵山外围佛光荡漾！

他根本不管什么协议什么后果，掣出金箍棒，见佛就打，见塔就砸！如同疯魔了一般，将积压了数百年的心疼与怒火，尽数倾泻在这片佛门净土之上！

“泼猴！放肆！”护法金刚、罗汉菩萨纷纷出手阻拦，却被他狂暴状态下的力量打得人仰马翻！

金箍棒所向披靡，带着无尽的恨意，将一片片祥和之地化为焦土！

他并非要彻底毁灭灵山，他只是在发泄！发泄那几乎要将他撑爆的心疼与愤怒！

每一棒砸下，仿佛都能稍微减轻一点看到阿曦濒死挣扎和苦苦等待时那噬心的画面！

灵山一时大乱，佛光与妖气疯狂碰撞！

最终，还是如来佛祖宏大的法相显现，巨大的佛手蕴含无上伟力，才将状若疯魔的孙悟空勉强阻住。

“孙悟空，你已如愿以偿，为何又来扰我灵山清净？”如来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凝重。

这猴子发起疯来，着实棘手，他不愿轻易对上。

“清净？俺让你清净！”孙悟空双目血红，根本不讲道理，挥棒再打，“你们害得俺们还不够惨吗？！看着俺的曦儿那般痛苦……你们这帮秃驴却在这里念经拜佛！俺打死你们！”

又是一场毫无章法的混战。

最终，孙悟空力竭，他狠狠撂下几句咒骂，看着一片狼藉的灵山，心中的暴怒才稍稍平息，但那股刻骨的心疼却丝毫未减。

他不再理会身后，转身化作金光，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花果山。

水帘洞内，阿曦刚刚结束闭关，正疑惑悟空去了何处，便见他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周身还带着未散的煞气和一丝……淡淡的佛力波动？

“猴哥？你怎么……”她话未问完，便被他猛地一把紧紧抱入怀中！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

“曦儿……俺的曦儿……”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身体竟在微微颤抖，声音哽咽沙哑，充满了无尽的后怕与痛苦，“对不起……对不起……俺对不起你……”

温热的、滚烫的液体，滴落在阿曦微凉的肌肤上，灼得她心尖一颤。

他……哭了？

阿曦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

他定是去看了她的过去。她轻轻回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猴哥，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在你身边。”

“可是……可是你那么痛……流了那么多血……找了那么久……”孙悟空抬起头，金眸通红，泪痕未干，像个无助的孩子，“俺却什么都不知道……被压在山下……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俺恨不得……恨不得替你去受那些苦！”

他语无伦次，只是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离。

那汹涌的情绪，是心疼，是悔恨，是失而复得后更加深刻的珍视。

阿曦心中酸软成一片，捧起他的脸，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痕：“傻瓜，都过去了。那些苦，让我能撑到你回来，值得。现在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孙悟空滚烫的泪水如同熔岩，一滴滴砸在阿曦的颈窝，也砸碎了她故作平静的心房。

他那哽咽的、充满无尽悔恨与后怕的“对不起”，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感到窒息般的疼痛。

她轻轻拍抚着他剧烈颤抖的脊背，感受着这个曾经搅动三界、无所畏惧的男人此刻在她怀中脆弱得像个迷途的孩子。

他是在为几百年前的她而哭，为那些他未曾目睹、却刚刚在溯光镜中看得真切的、她所经历的痛苦而哭。

她将脸贴在他汗湿的、微微颤抖的鬓边，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千斤重的柔情与痛惜：

“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从来都不是你。”她的指尖温柔地抚过他通红的眼角，拭去那灼人的湿意，动作珍重得如同擦拭绝世瑰宝。

“我那时……固然是痛苦与煎熬的。”她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刻意略去了所有血腥与惨烈的细节，“但我知道你还在五行山下，我知道总有一天能再见。我的等待，心里是亮的，是有盼头的。”

她抬起眼，深深望入他那双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却盛满痛苦的金眸，声音微微发颤：“可是你呢？猴哥……”

“你只听到我死了……尸骨无存……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残魂存世，不知道我是否已入轮回，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来生……”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前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被压在山下、骤然得知她死讯的孙悟空——那不是强大的齐天大圣，那只是一个骤然被抽走了所有光亮、陷入无边黑暗与绝望的囚徒。

他该是多么的万念俱灰？多么的痛彻心扉？五百年的镇压之苦，或许都不及那一刻得知永远失去她的百分之一！

他的等待，变成了没有尽头的黑暗折磨，每一次期盼日出，带来的都是更深的绝望。

想到这里，阿曦的心脏疼得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用力抱紧他，仿佛要通过这个拥抱，穿越数百年的时光，去安慰那个瞬间崩塌了的、孤独绝望的灵魂。

“我只要想着还能见到你，就有无穷的力气。”她的泪水终于也忍不住滑落，与他的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可你当时……该有多难受……多绝望……只要一想到你那时的心情……悟空……我这里……就好疼……比当年毒发时还要疼……”

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墨玉骨骼之下，幽蓝的魂火正因为剧烈的心疼而灼灼燃烧，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到他的掌心。

爱恋或许有千百种模样，但在此刻，超越了肉欲，超越了陪伴，甚至超越了生死相随的誓言，最终沉淀下来的，是这种深入骨髓、感同身受的——心疼。

我痛，不及你痛之万一。

我苦，不及你苦之百分。

爱人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他心疼她毒发身亡时的痛，凡人化妖的苦，漫长等待的孤独。

她亦心疼他当年无人可诉的绝望，心疼他五百年来深埋心底的伤痕，心疼他即便如今强大若斯、却依旧为她落泪的后怕。

“所以，不要再说对不起了。”阿曦捧着他的脸，泪眼朦胧，却努力绽开一个极温柔、极温暖的笑容，如同拨开乌云的第一缕阳光。

“我们都很疼，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的疼，我帮你揉揉，我的疼，你也帮它吹走了，好不好？”

她的话语简单，却蕴含着最深的抚慰与理解。

她看到了他强大背后的脆弱，嚣张之下的深情，并用自己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温柔的心，稳稳地接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孙悟空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听着她一字一句，全都是在心疼他当年的心境。

那滔天的悔恨与暴怒，竟奇迹般地被这温柔的泪水与话语缓缓抚平。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不再说话，只是再次用力地、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灵魂最深处。

这一次，不再是失控的发泄，而是充满了无尽感激与珍重的拥抱。

过往的伤痕或许无法彻底抹平，但有了彼此的体温与陪伴，便成了铭刻在岁月中、证明他们曾如何艰难走向对方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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