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避而不见

阿曦对着水晶镜轻叹一声，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苍白，但比之从前已好了许多。

然而此刻最让她困扰的不是伤势，而是那颗被哪吒一番告白搅乱的心。

"龟丞相。"她轻声唤道。

老龟丞相应声而入："公主有何吩咐？"

阿曦斟酌着词句："今日起，我要闭关静养本源之伤。期间...不便见客。"

龟丞相何等精明，立即领会其中深意："老臣明白。特别是...哪吒大神那边？"

阿曦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淡淡道："尤其是哪吒。就说我闭关关键，受不得打扰。"

"这..."龟丞相面露难色，"哪吒大神每日必来，若直接拒绝，只怕..."

"便说是我的意思。"阿曦语气坚决，"让他...好生在天庭当值，不必总往东海跑。"

龟丞相见她心意已决，只得领命退下。

阿曦望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此举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

哪吒对她生出的那些心思，不过是因这些年太过亲近产生的错觉。

若拉开距离，或许就能让他清醒过来。

而她...她需要时间理清自己的心绪。

那双炽热的眼睛，那个颤抖的吻，竟让她平静了数百年的心湖泛起涟漪。

这不该，也不能。

......

水晶宫宫外，哪吒如常前来，却破天荒地被夜叉拦下。

"海会大神恕罪，"夜叉躬身道，"公主闭关静养，吩咐不见客。"

哪吒一怔："姐姐昨日还好好的，怎的突然闭关？"

"公主说本源之伤反复，需专心调养。"夜叉照本宣科，"特意交代，请海会大神好生在天庭当值，不必...不必总来看她。"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哪吒瞬间明白——昨日阿曦是醒着的！她听到了他的告白，然后...选择了拒绝。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夹杂着羞愧与不甘。

他竟让她为难至此，需要借闭关来避开他？

"我...知道了。"哪吒声音沙哑，"请转告姐姐，好生养伤，我...我不打扰便是。"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却并未离开东海，而是默默退到水晶宫外那片七彩珊瑚丛中，望着宫殿的方向出神。

姐姐厌烦他了吗？觉得他的心意玷污了他们的姐弟之情？还是...只是不知如何面对？

一连三日，哪吒果真没有试图进入水晶宫，却也没有离开。

他就像一尊石雕，日日站在珊瑚丛中，从晨曦微露到星辉满天，固执地守望着那座大门紧闭的宫殿。

龙族上下看在眼里，无不动容。

"海会大神又来了..."涟波躲在珊瑚后偷看，"都在那儿站了三个时辰了。"

珍珠叹道："这般痴心，公主为何不肯见呢？"玄甲摇头："公主自有考量..."

第四日，下起海底罕见的灵雨。

那是灵气凝结的雨滴，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哪吒仍站在原地，任凭灵雨浸透战甲，一动不动。

龟丞相实在看不下去，撑着避水伞过来："海会大神，何苦如此？公主闭关不知何时出关，您这样..."

"我不打扰姐姐。"哪吒声音平静，"只是...在这里守着，心安些。"

他望着她闭关的方向，眼神执拗得像是个不肯妥协的孩子。

龟丞相长叹一声，回去禀报阿曦。

水晶宫内，阿曦通过水镜将一切看得分明。

那个站在雨中的身影，让她心中揪痛。

她没想到哪吒会如此固执，更没想到自己竟会心疼……是对弟弟的珍视爱护之心吗？

"让他回去。"她硬起心肠，"就说我说的，这样让我...无法静心修养。"

龟丞相欲言又止，终是领命而去。

然而当龟丞相将话带到时，哪吒只是轻轻摇头："请告诉姐姐，我不会打扰她休养。只是若她出关时...我想第一个知道。"

他依旧日日来站桩，成了东海一道独特的风景。

有时带着伤，显然是刚从天庭战场上下来；有时风尘仆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但更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她闭关的方向，仿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

天庭凌霄殿前，哪吒刚交完征讨北境妖族的差事，一身战甲尚未卸下，血迹斑斑。

他归心似箭，只想尽快赶往东海——虽然阿曦仍在闭关不见，但只要能守在她的水晶宫外，感受那一墙之隔的气息，也好过在天庭独对空庭。

正要驾云离去，忽听得廊柱后传来几个仙官的窃窃私语，语气轻浮暧昧：

"...要我说，三坛海会大神这般殷勤往东海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另一个声音嗤笑："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那位龙公主有意思。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啧啧，听说日日去人家宫殿外站桩，被拒之门外还不死心，真是..."

最先开口的那个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显龌龊："要我说，龙族如今自治，那位公主又是准圣修为，怎会看得上他？怕是吊着他玩呢...啊！"

话音未落，一道火红身影已如闪电般袭至！哪吒双目赤红，乾坤圈嗡鸣欲出："你们——找死！"

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诋毁阿曦。

那些污言秽语如同毒针，狠狠扎进他心底最敏感的地方——那里正因阿曦的疏离而鲜血淋漓。

"海会大神息怒！"那几个仙官吓得魂飞魄散，"我等只是..."

"只是什么？"哪吒声音冷得结冰，"今日便叫你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乾坤圈应声而出，混天绫如蛟龙翻腾，不过瞬息之间，几个仙官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嚎连连。

若非哪吒尚存一丝理智，只怕早已出了人命。

动静惊动了巡天卫兵，很快惊动玉帝。

凌霄殿上，玉帝面沉如水："哪吒！你身为三坛海会大神，竟在凌霄殿前殴打同僚，该当何罪！"

哪吒跪在殿中，背脊挺得笔直："他们出言不逊，该打！"

"便是出言不逊，也当由天规处置，岂容你私自动刑！"玉帝冷笑，"看来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了。来人！鞭刑十下，以儆效尤！"

雷部执行官上前行刑。

仙鞭落下，带着雷霆之力，每一鞭都皮开肉绽。

哪吒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脑海中却浮现阿曦的面容——若是姐姐知道他又冲动惹祸，定要蹙眉了。

十鞭毕，哪吒背上已是血肉模糊。

玉帝却似余怒未消："既然你这般精力旺盛，北俱芦洲有上古大妖作乱，便由你去剿灭。若不能除妖，也不必回来了！"

众仙哗然。

那上古大妖连杨戬都觉棘手，哪吒刚受鞭刑，此去无异送死！

哪吒却只是叩首："臣领旨。"

他不在乎什么上古大妖，甚至不在乎生死。

若真战死沙场，姐姐...可会为他落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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