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杀神哪吒

自那日一别，东海龙宫果然再不见那抹火红身影。

哪吒仿佛真的被伤透了心，彻底从阿曦的生活中消失。

起初，龙宫上下还颇不习惯——巡海夜叉不再需要为那位常客通传，厨娘备下的仙酿鲜果也少了知味之人，连珊瑚园都显得冷清几分。

阿曦将全部精力投入龙族事务。

她每日督导年轻龙族修炼《九转升龙诀》，亲自为佼佼者开小灶讲道；她重整四海布雨章程，确保风调雨顺；她甚至开始物色龙族才俊，似是真在考虑择婿之事。

一切都沿着她预设的轨道运行，除了……心口那处莫名的空落。

"公主，"龟丞相呈上奏报时欲言又止，"北海来讯，说海会大神前日荡平了黑风渊的妖魔..."

阿曦笔尖一顿，墨迹在奏章上晕开一小团："此类消息不必再报。"

"可是..."龟丞相低声道，"听闻海会大神此次伤得不轻，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大妖王，差点..."

"龟丞相。"阿曦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我说过，他的事不必再报。"

老龟叹息退下。

门阖上后，阿曦才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心口。

那里隐隐作痛，不知是旧伤未愈，还是别的什么。

......

天庭那边，哪吒的杀神之名日盛。

他每逢出征皆如疯魔，火尖枪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乾坤圈下亡魂无数。

最可怕的是他那不要命的打法——常以伤换伤，以血换血，仿佛存心求死。

"三弟又不要命了！"金吒看着战报，急得团团转，"上次胸口被捅了个对穿，这次差点被削去半条胳膊！他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木吒苦笑："自东海回来后，他便如此。问什么都不说，只知杀戮。"

他们去看他时，只见哪吒正在擦拭火尖枪。

青年战神周身煞气浓得几乎凝成实质，脸上添了道新疤，从眉骨划至下颌，平添几分戾气。

"值得吗？"金吒突然问。

哪吒擦枪的动作一顿，冷笑："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为了个不爱你的人，作践自己至此。"

火尖枪猛地嗡鸣，哪吒眼中血色一闪："闭嘴！"

木吒叹息："她若见你这般模样..."

"她不会见！"哪吒猛地打断，声音嘶哑，"她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免得碍她的眼！"

说罢摔门而去，当夜又接了个剿灭南荒妖巢的任务，一去又是半月。

消息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东海。

说三坛海会大神孤身闯入魔窟，斩妖八百，浑身是血地出来；说他在北冥与万年玄龟死战，断了一根肋骨；说他追杀人面蛛妖三万里，最终将其挫骨扬灰...

每听一桩，阿曦的心就沉一分。

她想起当年教导那个少年要控制杀心，要心存慈悲...如今却因她之故，让他变成这般模样。

这日涟波忍不住道："曦姐姐，你去劝劝海会大神吧！再这样下去，他真会没命的！"

阿曦沉默良久，终是摇头："我以什么身份去劝？""你是他姐姐啊！"

"正是姐姐，才更不该去。"阿曦垂眸，"他须得自己走出来。"

可她心中何尝不痛？那个曾在她榻前小心翼翼喂药的少年，那个会因她蹙眉而慌张的孩子，如今却成了嗜血杀神。

这一切，皆因她而起。

深夜，阿曦独自来到珊瑚园。

这里曾是哪吒最爱站桩守候的地方，如今空无一人。

她抚过那些七彩珊瑚，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固执少年留下的温度。

"何必如此..."她轻叹出声，惊觉自己眼角竟有湿意。

忽然，一物从袖中滑落——是那枚哪吒与她的传音海螺。

自决定不见他后，她便将其封印，再未用过。

鬼使神差地，她解开了封印。

海螺顿时嗡鸣起来，无数被封印的传音倾泻而出：

"姐姐，今日得了株万年雪莲，对你的伤有益...""姐姐，北境的星星很好看，下次带你来...""姐姐，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姐姐...好想你..."

最后一条传音格外微弱，似是重伤时的呓语："姐姐...若我战死...你可会...为我落一滴泪..."

阿曦猛地攥紧海螺，指节发白。

原来这些时日，他从未停止过传音。

只是她封闭了感知，一概不知。

海螺最后亮起，传出哪吒虚弱却执拗的声音："我知道姐姐不愿听...无妨。只说与你听，我心里便好过些..."

阿曦站立良久，终是重新封印了海螺，转身离去。

步伐决绝，仿佛要将所有犹豫抛在身后。

……

三月后，哪吒接了个极其凶险的任务——剿灭西海魔蛟。

那魔蛟乃上古凶物，曾伤过如来金身，天庭派去几波天将都有去无回。

出征前，哪吒罕见地回了趟东海。

不是求见，只远远站在龙宫外，望了那座水晶宫殿良久。

龟丞相忍不住禀报："公主，海会大神在外面..."

"我知道了。"阿曦打断他，声音平静，"闭宫吧，今日不见客。"

宫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哪吒望着那扇彻底关闭的门，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他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三日后，天庭传来捷报：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斩杀魔蛟，自身亦受重创，昏迷不醒。

消息传到东海时，阿曦正在教导龙族晚辈。

她手中的玉简"啪"地落地。

"公主？"年轻龙族惊讶地看着她。阿曦摆摆手，声音微哑："无事……继续。"

只是心中却暗暗涩疼，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终究被她逼上了绝路。

而这一次，她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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