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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暗流讯号


清晨的微光透过阁楼的小窗,精准地落在郑小河脸上。几乎在光晕触及眼皮的瞬间,她便睁开了眼睛。短暂的深度睡眠洗去了大半疲惫,留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和清醒。昨夜浮华的余烬仍在脑海深处闪烁,但已被她强行压下,此刻心中澄明一片。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身棉袍,将昨夜盘起的发髻熟练地挽成日常样式。对着那块模糊的玻璃镜,她仔细端详了自己片刻,确认眼神中再无迷茫,只剩下属于“郑师傅”的沉静与“守渡”的审慎。

楼下,顾秀芳已经生起了煤球炉子,烧着热水,满室都是温暖的水汽和淡淡的煤烟味。家明正拿着大扫帚,吭哧吭哧地清扫着店门口的石板地。

“小河,怎么不多睡会儿?”顾秀芳见她下来,忙问道,“昨夜那么晚回来,累坏了吧?”

“睡好了,顾婶。”郑小河笑了笑,接过顾秀芳递来的热水毛巾擦脸,“活儿总是要干的。”

热毛巾敷在脸上,带来真实的暖意,彻底驱散了最后一点华懋饭店的香氛记忆。她看着顾秀芳眼下的青黑,知道她定是担忧得没睡好,心中微暖,又有些歉然。

“顾婶,别担心。”她放柔了声音,“就是给有钱人家做了趟活儿,拿了该拿的酬劳。以后这种事或许常有,咱们平常心对待就好。”

顾秀芳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是怕……”

“我知道。”郑小河握住她粗糙的手,“咱们稳稳当当地过日子,凭手艺挣钱,不出格,不惹事。”

这话半是真言,半是安慰。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早已在“出格”的路上越走越远。

早饭是简单的泡饭酱菜。饭桌上,家明依旧兴奋地追问着昨晚宴会的细节,郑小河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趣事说了,引得家明惊呼连连,顾秀芳脸上的忧虑也渐渐被笑容取代。

刚开门不久,第一位顾客还没上门,弄堂里传来熟悉的吆喝声和脚步声。郑小河正低头整理工具,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店门口极快地停顿了一下。

是弄堂里那个总背着木箱卖香烟半大孩子“小钉子”。他并没有看向店里,而是仿佛系鞋带般蹲下,手指在地面上极快地一划,随即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继续吆喝着向前走去。

郑小河的心脏猛地一跳,动作却丝毫未停,继续用软布擦拭着已经锃亮的剃刀。

就在刚才那一瞬,她看得分明——小钉子用手指在店门外的石板缝隙旁,飞快地划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记号。

那是“可”的讯号。是沉寂许久后,来自“掌柜”那边的确认信号,通常意味着之前的观察期结束,或有新的指令即将送达。

来了。郑小河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瞬间绷紧。周瑾,或者掌柜安排的其他联络人,要出现了。她继续着手里的活儿,大脑已开始飞速运转。

上午来了两个老主顾剪头,郑小河手法稳当地处理完。临近中午,客流稍歇。她状似无意地对顾秀芳说:“顾婶,上次说的那种头油,云南路尽头那家杂货铺好像有货,我过去看看,顺便透透气。”

“哎,好,你去吧。”顾秀芳不疑有他,“路上当心点。”

郑小河解下围裙,整理了一下衣着,又对家明吩咐道:“家明,看好店,有客人来就说我一会儿就回。”

“知道啦,小河姐!”家明响亮地应着。

走出“清爽理发室”,步入冬日午前的阳光里,郑小河放缓了脚步,看似悠闲地沿着云南路向南走去。她的目光扫过路边的店铺、摊贩、行人,警惕着任何可能的注视。

她知道,既然发出了讯号,联络人一定就在附近,并且会看到她独自出来。

果然,在快走到杂货铺时,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袍、围着灰色围巾、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子从旁边一家书店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本书,似乎正要往回走。两人迎面遇上。

是周瑾。她清瘦了些,眉眼间的稚气几乎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坚韧,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像是久未见阳光。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周瑾仿佛没认出她一般,继续低头往前走。但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句极低、极快的话语伴随着冰冷的空气,钻进郑小河的耳朵:

“下午三点,法租界贝当公园,东南角靠墙第三张长椅。”

话音落下,周瑾已与她错身而过,身影很快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郑小河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继续走向杂货铺,进去买了一瓶最便宜的发油,又和老板闲聊了两句物价,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整个过程自然得如同每日都会发生的寻常采购。

回到店里,顾秀芳和家明都一切如常。郑小河将发油放好,心思却已飘向了下午三点的贝当公园。

下午两点刚过,郑小河再次找了个由头出门,说是去给一位老主顾送之前订的生发水。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顾秀芳并未起疑。

她没有直接去法租界,而是先乘电车绕了一段路,中途换了一次车,又步行穿过几条小巷,反复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才朝着贝当公园的方向走去。

贝当公园此时游人不多,冬日的树木光秃秃的,更添几分萧瑟。她找到东南角那张靠墙的绿色长椅,周瑾已经坐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看手中的书。

郑小河走过去,在她身边隔着一个身位的位置坐下,目光望着前方枯黄的草坪。

“很久不见。”周瑾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很久不见。”郑小河同样低声回应,“你还好吗?”

“老样子。”周瑾顿了顿,“你做得很好,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沈冯订婚宴的事,组织上知道了。”

郑小河心中并无意外,只是静静听着。

“‘静默期’基本结束。”周瑾继续说道,语气严肃起来,“你目前获得的位置非常有利。上级认为,可以开始进行更有针对性的信息收集。”

“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主动打探,那样太危险。”周瑾翻过一页书,动作自然,“保持你现在的状态,继续服务那些高价值目标。倾听、记忆。尤其注意两方面:一是他们谈话中涉及的与日本商社、特别是那些有军方背景的商社的‘合作’细节,哪怕是抱怨或炫耀;二是关于物资,特别是粮食、棉纱、药品、五金等战略物资的流向、囤积地点和运输安排,无论走的是合法渠道还是黑市。”

“明白。”郑小河将这些关键词牢牢刻进脑子里。

“另外,”周瑾合上书,像是坐久了要活动一下般稍稍侧身,声音压得更低,“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废弃的纸张,比如客人随手丢弃的草稿、写坏的请柬、甚至是废纸篓里的东西,留意一下。特别是带有银行印记、公司抬头、或者任何手写数字、代号的东西。”

郑小河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她利用身份之便,留意可能被忽视的“垃圾情报”。这在情报工作中并不罕见。

“好。”她简短地回答。这对她而言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极具优势——任何需要瞬间处理的可疑物品,她都可以借口丢弃或整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纳入空间彻底检查或销毁。这才是最安全的“垃圾处理”方式。

“记住,安全第一。任何感觉不对,立刻停止,进入静默。”周瑾强调,“我们基本上不会主动联系你,除非像今天这样发出讯号。你需要定期、但非固定时间,在上下班路上留意‘安全’或‘危险’的标记点,具体位置是……”

周瑾快速而清晰地报出了两个位于她日常活动路线上的、极其普通的点位及其含义。郑小河凝神记下。

“就这些。”周瑾说完,拿起书站起身,仿佛只是看完书准备离开的普通女学生,“保重,‘守渡’同志。”

“保重。”郑小河没有看她,依旧望着前方。

周瑾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郑小河又在长椅上坐了几分钟,才起身离开。她没有直接回云南路,而是又绕了一段路,在一个僻静的公共厕所里,迅速闪入空间。

在绝对安静与安全的环境中,她将刚才周瑾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要求都在脑中反复过了几遍,确保毫无遗漏。特别是那几个标记点的位置和含义,她甚至在空间里找纸笔简单画了下来,加深记忆,随后将纸笔收回原处——这些东西绝不能带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离开空间,神色如常地踏上了归途。

回到“清爽理发室”,夕阳正好将金色的余晖洒进店里。顾秀芳正在缝纫机前忙碌,家明则在练习刷油头,一切平静而温暖。

“回来了?生发水送到了吗?”顾秀芳抬头问。

“送到了。”郑小河微笑,放下手里的东西,自然地接过家明手里的刷子,“来,这里力度要再轻一点,对,就是这样……”

夜幕降临,店门关上。

郑小河躺在阁楼上,听着楼下顾秀芳均匀的呼吸声,心中一片清明。

“静默”已然打破,“守渡人”收到了新的航指令。前方的水下的暗流更加汹涌,但她已找准了方向。

她轻轻触摸着在前世一角钱的硬币,如同触摸着一种冷静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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