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愚蠢花痴(52)
元镜自己官阶虽然不高,但跟着长官四处奔走,也见识过不少宴会。
她四处留心打听,好容易打听到一处人家正在给自家小姐找侍女。
她周旋央求,为少侍君谋得了一个位置。醉眼朦胧之间悄悄地托人去给少侍君的母亲家递话。
这事办完了,她才勉强感觉喉口紧扼的那只手松开了些。
长官看她如此拼命,奇怪地笑道:“你小子如今官运亨通,怎么还这么拼命?”
元镜奇怪地问:“我哪里官运亨通了?”
长官:“前不久典药寮派人问过我,说你替左大弁大人请药,不知那位贵人如今安否。那样子,可谄媚得很呢!好小子,左大弁大人身边的贵人都交你看护,还说不官运亨通?”
元镜一听,瞬间酒都醒了。
她一个打挺坐起来,吓了长官一跳。
长官茫然地看着她。
她问:“是典药寮的人?他们还说什么了?”
长官:“没……没说什么啊,只是问问那位贵人的情况。”
元镜扶着额头想了想。
恐怕那典药寮见医治的人是个身居简陋之处的年轻女子,心里便以为是左大弁在外面不方便示人的情人,所以格外上心。
她松了一口气。
既以为是左大弁的情人,便不会主动捅到弁君面前。而左大弁本人位高权重,情人无数。富贵公子,性格慷慨,不会在意也不会计较这么点小事。
长官:“只是……你得小心着点啊。左大弁大人倒是个好说话的,可他那位夫人可不一样!你不是经常给那弁君夫人送礼品么?咱们共事一场,可别说我不地道,你趁早把这活交给别人干,离弁君夫人远些!最好在左大弁大人身边近身侍奉!”
他瞪大了眼睛告诫元镜:“那弁君夫人,别的不知道,可对左大弁大人身边的女子,那可是摸得门儿清!你这边刚留宿,她那边就有消息了!绝对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什么!”
元镜这回是真跳起来了。
*
西街町屋。
式部丞君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披着寝衣,倚在窗下,缝制那件旧衣最后的针脚。
乳母喜气洋洋地进来,跟她说:“你猜谁送东西来了?”
式部丞君闻言心里就有了数,垂眸含笑不说话。
乳母:“是那元敬公子!”
她坐在式部丞君身边,笑成一团花。
“元敬公子派次郎送来了好些衣料,不仅是小姐的,连我们这些下人的都预备了呢!你瞧,公子对你是多么上心啊,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替你想好了。”
式部丞君小声说:“公子心善。”
乳母:“我看不是。”
式部丞君不说话。
乳母继续说:“元敬公子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他肯这么为你操劳,着实不易。恐怕……他很是将小姐放在心上呢!”
式部丞君闻言却扭过去了脸。
“……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有什么值得公子留恋的呢?”
乳母“啧”了一声。
“元敬公子岂是那等看重皮相的肤浅之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你,不怕说得难听些,彼时你病重,形容狼狈比现在更甚。可是他见或不见一如既往,没有丝毫怠慢。小姐啊,你可千万要拎得清啊。”
她见式部丞君这副样子,眉心一皱。
“莫非……你还忘不了那左大弁?”
式部丞君:“这是什么话!”
她鲜少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说完,她脱力地仰倒,望着屋顶。
一抹斜阳落在墙上。
式部丞君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勾起嘴角,但随即愁绪就爬满了眼眶,将那一抹喜悦逼得无处可去。
“可他……终究不还是没来么?”
外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乳母说:“定是次郎送东西来了!”
说着,她高兴地出门迎接,没仔细听式部丞君的话。
式部丞君发起怔来。
“他又岂能没有其他美丽优秀的女子爱慕呢?我在其中,又有什么要紧?他不过是可怜我罢了,我要这样依靠着他的可怜,拖累他多久呢?他终究会厌烦的吧?”
“他明知那左大弁与我之事,又见过那群心怀不轨的人围在门前欺辱我。在他眼里我已经是如此不堪了,就算眼下没有,难道日后他也不会因此看轻我么?”
她呆呆地动了几下嘴唇。
“世道怎会……如此艰难呢?仿佛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一样。啊……怎么会如此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式部丞君稍稍歪头,看见了慌里慌张的乳母。
“怎么了?”
她疑惑地问。
乳母面色慌张,跌坐在门前,呆滞地说:“不……不是次郎。”
“什么?”
乳母看向她,好半天才说出完整的句子。
“来的……不是次郎。小姐!小姐不好了!左大弁府上家臣携好些贵重礼品在庭前等候,不知是怎么回事!”
式部丞君白了一张脸,挣扎着坐起来。
乳母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他们还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小姐的。”
式部丞君缓缓接过。
乳母自言自语:“不会是左大弁大人回心转意了吧?这可怎么好?”
式部丞君听完了只是心慌。
如果真是如此,她要怎么在左大弁和元敬公子之间自处呢?
然而,所有的担忧都在展开信函的那一瞬消失了。
式部丞君微怔。
她看到了属于另一个女子的手迹。
*
元镜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让她来不及醒酒就匆匆跑回家里。
次郎还在做饭,见元镜如此匆忙慌乱,茫然地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元镜看着他,半晌才摇摇头。
“没事。”
一切如旧,次郎什么都不知道,家中好像没什么异常。
但心中的慌乱仍然去不掉。
元镜坐立不安,终于还是忍不住,沉默着跑进了黄昏的夜色中。
次郎挠挠后脑勺,奇怪地看着元镜的背影。
元镜直直地奔向那式部丞君所在的西街町屋。
一路上,太阳逐渐落下了最后一丝光线。元镜不顾形象地奔走在狭窄肮脏的小巷里,只觉眼前越来越暗,路也越来越远,好似缩成了一条细缝,叫她挤也挤不过去,十分恼怒。
直到她终于来到了町屋前。
庭院、屋子,一片宁静,没有一丁点声音。
元镜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往前走时,她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
她这才发现,昏暗的院子里竟然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箱子精美昂贵,散发着浓重的熏香。
这种熏香很独特,她也很熟悉,熟悉到让她脑仁直跳。
她磕磕绊绊地绕过箱子,莽撞地闯进门去——
纸门打开,漆黑一片。
元镜迈过门槛,小心翼翼地摸着屏风往里面挪。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是谁?”
下一刻,一盏昏暗的油灯点亮了。
元镜眯起眼,好半天才看清屋子里不远处举着灯盏的乳母。
光晕照在她的半张脸上,皱纹深刻,映出道道泪痕。
元镜心头一跳。
她问:“你……怎么了?”
乳母泪眼婆娑,不说话。
她又问:“你家式部丞君呢?”
问到这里,乳母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
“公子啊!”
她大喊。
“公子!你怎么才来啊!小姐……小姐她已跳水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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