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此盐竟毫无苦涩之味！
接下来的一天，扶苏将赵天成所需之物一一备齐，送到了阳狱西区那片已被清空的牢区空地上。
一只肥硕的母鸡已被宰杀洗净，内脏去除，羽毛拔净。
几片新鲜的大荷叶青翠欲滴。
一桶细腻的黄泥在一旁备用。
一小捆干燥的果木树枝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还有一大罐粗糙的官盐。
第二日，到了赵天成放风的时间。在两名狱卒的“陪同”下，他再次来到西区。扶苏和章邯也早早等在那里，他们都想亲眼看看这“叫花鸡”究竟如何制作。
阳光洒在西区的空地上，比起阴暗潮湿的牢房，这里显得格外明亮。
赵天成深吸了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活动了一下手脚。
“东西都齐了？”他检查了一下材料，满意地点点头，“行，开干！”
他先指挥一名狱卒去附近打些水来。
然后，他拿起那把粗糙的盐罐，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这盐不行啊，杂质太多，味道发苦。”他嫌弃地说道。
章邯解释道：“先生，此乃官盐，已是最好盐巴了。”
“最好？”赵天成摇摇头，“这玩意儿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搞不好还会中毒。”
“中毒？”扶苏和章邯都是一惊。
盐乃民生必需品，从未听过盐巴还能中毒。
“没错。”赵天成一边说，一边开始动手处理盐巴。
他让狱卒将打来的水倒入一个干净的陶盆中，然后舀了几大勺粗盐进去，用一根木棍缓缓搅拌。
“你们看这盐，颜色泛黄，里面有很多细微的杂质，甚至可能有一些有毒的矿物质。”
他指着逐渐溶解的盐水说，“直接食用，长期积累，会对身体造成损害，比如掉头发、无力、甚至更严重的病症。”
扶苏和章邯凑近观看，他们平日并未仔细观察过食盐的细节，经赵天成一点，似乎确实觉得官盐颜色不甚纯净。
“那先生此举是？”章邯问道。
“提纯。”赵天成言简意赅地答道。
他继续搅拌，让盐充分溶解，形成饱和盐水。
然后，他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粗麻布，叠了几层，覆盖在另一个空陶罐上。
“来，帮个忙，慢慢把这个盐水倒过去，滤到那个罐子里。”他指挥章邯和一名狱卒。
两人依言照做，浑浊的盐水透过麻布，滴滴答答地滤入下方的陶罐。
滤完后，赵天成拿起麻布，上面果然留下了一层细微的泥沙和杂质。
“看，这就是一部分脏东西。”
他展示了一下，然后将滤出的较为清澈的盐水放在阳光能晒到的地方。
“这样晒着，或者用火慢慢熬煮，水分蒸发后，剩下的就是更干净的盐了。不过今天时间紧，我们先凑合用这个滤过的盐水，主要目的是腌鸡和调味。”
扶苏和章邯看着这简单却从未想过的步骤，若有所思。
过滤提纯的概念，在这个时代并非没有，但应用于日常必需的食盐，却显得格外新奇和实用。
赵天成不再多解释，开始处理鸡肉。
他用清水将鸡内外再次冲洗干净，然后用手蘸取滤过的盐水，仔细地在鸡的内外涂抹揉搓，进行基础的腌制入味。
“光有咸味不够香。”他自言自语，又环顾四周，可惜找不到更多的香料。
他目光落在那些果木树枝上，“嗯，靠果木的烟熏味来增香也行。”
腌制了一会儿后，他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些野葱段，也是他让章邯找来的一点调味料塞进了鸡肚子里。
然后，他用那几片巨大的荷叶，将腌制好的鸡层层包裹起来，包裹得严严实实。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裹泥。
赵天成将黄泥倒入另一个盆中，慢慢加入清水，用手和弄，将其调成黏稠适中、软硬合适的泥浆。
“这泥要和的均匀，不能太稀也不能太干，要能牢牢裹住荷叶鸡才行。”
他一边操作一边说，章邯和扶苏，甚至旁边的狱卒都看得目不转睛。
泥和好后，赵天成用手捧起泥浆，均匀地涂抹在荷叶包裹的鸡上，仔细地抹平每一个缝隙，直到整个荷叶包被一层厚厚黄泥完全覆盖，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泥团，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一只鸡。
“好了，叫花鸡的雏形有了。”赵天成拍了拍手上的泥，“接下来就是烤了。”
他让狱卒在旁边空地上用砖石简单垒了一个小灶坑，将那些果木树枝折断，放入坑中点燃。
火焰燃起，果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待火焰烧过，剩下通红的炭火和炽热的灰烬时，赵天成用一根粗点的树枝，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大泥团推入了火坑中央。
“行了，就让它在里面慢慢煨着吧。大概需要一个多时辰。”赵天成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趁着这功夫，我再把这盐处理得更好一点。”
他让狱卒又生了一小堆火，架上一个小陶罐，将之前过滤得到的盐水倒入罐中，小火慢慢熬煮。
水分逐渐蒸发，罐底开始析出白色的结晶。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坑那边渐渐有丝丝缕缕的香气透过泥土缝隙逸散出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荷叶清香、鸡肉油脂和果木烟熏味的奇异香气，越来越浓郁，开始在西区弥漫开来。
负责看守的几名狱卒原本站在稍远的地方，此刻都不由自主地吸着鼻子，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那个埋着泥团的火坑。
他们从未闻过如此诱人的食物香气。
扶苏和章邯也感到惊讶。
他们出身高贵，享用过无数美味，但这种粗犷做法散发出的原始香气，却别具一格，勾人食欲。
赵天成则专注于熬盐。
小陶罐里的水分越来越少，底部析出了一层洁白细腻的盐晶。
他小心地将这些盐刮到一个干净的木片上。
“来看看，这才是能吃的盐。”他将木片递给章邯和扶苏看。
只见木片上的盐颗粒细小、颜色雪白，与他们平日所见的泛黄粗盐截然不同。
章邯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脸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此盐竟毫无苦涩之味！唯有纯咸！”
扶苏也尝了一点，同样震惊。
官盐的苦涩味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从未想过盐可以如此纯净可口。
“先生，这……这是如何做到的？仅仅过滤和熬煮即可？”章邯激动地问道。
他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巨大意义。
盐乃国之重器，百姓日用不可或缺。
若能源源不断产出此等无苦味、纯度高的盐，不仅民生得益，于朝廷掌控盐利亦大有裨益。
“原理很简单，就是溶解、过滤、重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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