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吾名……卡厄斯兰那

白厄一步步深入洞穴。

脚下的大地，传来富有节奏的律动。

那不是震动，而是一种呼吸。

仿佛一头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史前巨兽，它的每一次心跳，都引得岩层微微颤抖。

他越走越深。

四周的洞壁上，开始出现异变。

越来越多琥珀色的晶体，如肿瘤般镶嵌在岩石之中，散发着幽微的光。

白厄伸出手，触碰那温润的晶体表面。

“琥珀……”

再往前，洞壁已然被这种诡异的琥珀彻底取代，将整个通道渲染成一片粘稠的昏黄。

琥珀……存护……克里珀……

无数线索在白厄那片混乱的记忆焦土中交织，一条被遗忘的逻辑链，逐渐变得清晰。

他仿佛看到一幅来自远古的画面。

一只贪婪汲取着星球养分的灾祸巨兽，被从天而降的神力瞬间凝固，封印于这无尽的地心深处。

被“存护”亲手镇压的东西……也是“毁灭”最感兴趣的藏品。

【当前情绪：癫狂】

毁掉“毁灭”所珍视的东西，很重要！

“呵呵……”

压抑不住的低笑从他喉间滚出，在这琥珀囚笼中回荡。

他加快了脚步，姿态宛若一名即将奔赴末日盛宴的食客。

然而下一刻。

他脚下的琥珀晶体，触感开始变得柔软。

坚硬的地面，化作了带着暖意的土地。

四周琥珀色的墙壁，纹理开始流动，扭曲着，延展成一片无垠的金色麦浪。

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混合着腐烂与混沌的恶臭，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夹杂着泥土与麦穗的田园清香。

整个世界，在他未曾察觉的瞬间，被彻底篡改。

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哀丽秘榭！

是面具的权柄……被触动了？

“嘻嘻……”

银铃般的笑声，穿过摇曳的金色麦浪，钻入他的耳中。

这个声音……

他轮回了三千万次，每一次的终末，都会在脑海中疯狂回响。

那是昔涟……

果然。

在稻田的尽头，那道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微风徐来，少女的发丝与饱满的麦穗一同起舞，她回眸一笑，整个世界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依旧是那么的……美好。

“这是一个……不同以往的浪漫故事。对吧？”

“昔涟。”

白厄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缓缓抬起手，第一次，主动摘下了那张隔绝一切的黄金面具。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歪了歪头，笑容纯净无瑕：“因为这里就是你的家啊！白厄。”

白厄的目光扫过无垠的田野，眼神出现了一丝恍惚。

“不对，我不在翁法罗斯……我在一个叫……贝洛伯格的地方……”

昔涟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什么贝洛伯格？你不是一直在这里睡觉吗？是不是做了什么……很长很长的梦呀？”

梦……？

白厄微微一怔。

“如果那真的是梦……就好了……”

“好啦，我的救世主。”昔涟向他伸出手，眼中满是心疼，“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

累……吗？

他不知道……他似乎都不记得踏上轮回的目的……

白厄凝视着她，凝视着这张脸，这片景。

一切都那么真实。

真实到……让他感觉恶心！！！

下一瞬。

他那双深邃的瞳孔中，所有的恍惚与温情尽数褪去，只剩下古井无波的死寂。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留在这里……”

他轻声说着，像是在对梦中的少女告别，又像是在对自己最后的残存人性低语。

“但是……”

他的目光直视着少女不解的面容。

“你不该用她的口吻……对我说这样的话……”

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昔涟”的面前！

唰——！

那柄月牙状的仪式剑，没有丝毫犹豫，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昔涟的胸膛。

幻境中的昔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愕与恐惧所取代，“为什么……你……”

白厄的话语，比深渊的寒风更加冰冷。

“她只会笑着对我说‘笑一笑，好吗？’，而不是你这副面露恐惧的样子……”

“而且，你弄错了一件事。”

“我的心……”

他缓缓抽出长剑，看着眼前美好的世界如玻璃般寸寸碎裂。

“……早在那三千万次轮回里……就已经烧成了焦炭……”

“它……不会再痛了……”

话音未落。

仪式剑被无情地抽出。

昔涟的胸腔喷出一大滩金色的血水，洒在了白厄面无表情的脸上。

最终昔涟，瘫软倒地，嘴角还挂着金色的血液，最终化作光点，消散无踪。

【情绪阈值正在突破……101%…102%…103%…  】

白厄摊开手掌，一枚本该随幻境一同消散的纽扣，却在他的意志下，重新凝聚于掌心。

【情绪阈值：150%】

白厄想起来了，那是第一次，也是永劫轮回的伊始……

也是这一个样子，他将仪式剑一点，一点没入昔涟的胸膛。

那一次，他还会流泪。

可这一次，他好像被剥夺了流泪的代码，再也不法哭泣……

“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

“卡厄斯……兰那……”

【情绪阈值：200%】

当这个真名被念出的瞬间，整个地底世界猛然一震！

哀丽秘榭的幻象彻底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不断蠕动、由无数琥珀色晶体和血肉组织混合而成的墙壁。

而在他的面前，一个庞然大物从破碎的幻境中显现。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一团混沌的、不断变换的几何体，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它的血肉中沉浮、尖叫。

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凡人的理智彻底蒸发。

但这一切对白厄而言，根本不重要。

他的精神早已是一片焦土……

让他愤怒的是，在那怪物的血肉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正在浮现、融化、重组。

那是昔涟的脸，带着初见时的微笑。

而后是……万敌，阿格莱雅……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又被他亲手毁灭的同伴们！

怪物的蛊惑，彻底将白厄的愤怒点燃！

【情绪阈值突破：300%】

怪物口吐人言，那声音由黄金裔们混合而成，每一个字都变化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看啊…救世主…你又失败了…”

“你的每一次拯救…都只是另一场毁灭的开始…”

“拥抱我们吧…和我们融为一体…这一次…你再也不会失去我们了……”

看着这一幕，白厄一字一顿，“他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情绪阈值：500%】

周遭的温度开始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疯狂飙升！

一滴！

两滴！

无数融化的琥珀，从洞壁上滴落！

下一刻，白厄的身体缓缓升空，他的手狠狠插进胸膛。

这一次不再是灼烧的火焰，而是金色的血液包裹全身。

白发被一抹璀璨的金色迅速浸染！

他的瞳孔，化作纯粹的熔金之色，其中倒映出十二道泰坦刻印！

他身上的黑袍悄然褪去，露出布满裂痕、仿佛一碰即碎的躯体！

在那破碎的躯壳之内，流淌的不是血液！

是足以焚尽星辰的，沸腾怒火！

一明，一暗。

两只由光与影构筑而成的巨大羽翼，撕裂了他的后背，悍然展开！

白厄悬浮于高天之上，宛若一尊从神话中走出的堕落神明，用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金色眼眸，俯视着面前那团污秽的集合体。

这是他真正的姿态。

这是他被遗忘的权柄。

——卡厄斯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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