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哥本哈根二三事
麦克斯沉默了很久，久到维克托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低谷，”
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独自一人，银行贷款又出了问题，那个该死的田纳西服务银行经理根本没给我办理停息挂账，累积的利息导致积蓄根本不够。”
维克托停下脚步：“银行贷款？”
麦克斯苦笑道：“我从你那里赚了三万美金，我以为我能继续上学，但合同里有无数隐藏条款。当我无法按时还款时，利息已经滚到了原来的三倍。催债的人天天上门，三万美金被拿走，还不够，我只好躲起来。”
维克托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自己曾经委托人去找麦克斯，却一无所获——怒火当然是银行经理承担，只有密歇根湖底才能浇灭怒火。
原来她一直在躲债主。
“那····孩子呢？”
维克托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不想提及，却不得不提及的事情，失去过孩子的维克托很难接受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麦克斯的眼睛瞬间涌上泪水，她转向运河，不让维克托看到自己的脸：“有一天晚上，催债的又来了，拿走了我所有的积蓄。
听着学校的威胁，感觉自己要崩溃了，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太多了一—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第二天早上，我摔倒了，被送到医院。医生告诉我流产了，我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孩子。”
维克托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他轻轻将手放在麦克斯肩上，发现她在微微发抖。
“最讽刺的是，”
麦克斯擦掉眼泪，强扯出一个笑容，“因为住院，我错过了出庭应诉。法院判银行胜诉，我不仅失去了积蓄，还背上了更多债务。这就是为什么我消失了，为什么我连名字都改了。”
维克托沉默了片刻：
“我并不知道，我记得我每一次都做了安全措施，而且你有我的私人号码。”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量多了点、次数多了一点，谁知道呢？但那段时间只有你。”
麦克斯苦笑：“我看到了，但我当时觉得自己就像灰姑娘，午夜钟声敲响后就该消失。更何况，我根本不是你的受邀嘉宾，只是个暑假工而已。”
实际上，麦克斯是知道维克托家族的酷烈。
随着维克托的名声越发响亮，老乔做的事情，在芝加哥南区的知名度就越高，当初麦克斯听到之后不敢打电话——现在许多人也不敢这么做。
维克托将麦克斯拉近，轻轻拥抱她：“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麦克斯挣脱拥抱，摇摇头，“那是意外，我们都不知情。而且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无人能预料。”
他们坐在长椅上，看着运河中游船的灯光倒影。
维克托握住麦克斯的手，发现冰冷得吓人。
“这一切都过去了，”
维克托想要留下麦克斯在身边，“现在你成功了，有了新生活。”
麦克斯微笑：“是啊，你现在是我的董事长。”
维克托犹豫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麦克斯，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们之间显然有某种联系。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们正式开始约会。”
麦克斯的表情柔软下来，她伸手抚摸维克托的脸颊：“维克托·李，你是我见过最迷人的男人之一。昨晚的比赛我看哭了，当你获胜时，我激动差点湿了。”
然后她收回手，摇摇头：“但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因为过去的伤痛？”
“不，因为我现在是麦克斯·布莱克，如果说我一直会破产，我以前孤身一人会接受。”
麦克斯坚定地说，“但现在有你，我想要斗争一下这种运气，天际雪蜜风城餐饮公司糕点分公司的总经理。
如果我成为拳王的女友，所有人都会认为我的成就是因为你的关系，而不是我的能力。”
维克托试图反驳：“但你的能力显而易见！”
“在职场，特别是女性职场，表象就是现实。”
麦克斯叹了口气，“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无论我多么努力，取得的任何成就都会被归功于‘拳王女友’的身份。我需要先证明自己，建立自己的声誉。”
维克托理解地点点头，但难掩失望：“所以这就是结局？我们不能·····？”
麦克斯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你的名声在纽约很不好，如果现在告诉他们我们是你的公司，保证很多人都会来狙击我们。”
维克托忍不住笑了：“那我等着那一天。不过我得警告你，我可能会经常‘偶然’出现在你附近，尝尝新糕点。”
“随时欢迎，”
麦克斯站起身，将大衣还给维克托，“现在，拳王先生，我得回去了。明早还有个重要会议。”
维克托看着麦克斯离去的身影，在北欧的夜色中显得既脆弱又坚强。
回到酒店，维克托久久不能入睡。
他站在窗前，看着哥本哈根的夜景，心里却想着纽约的往事。
维克托打通了弗兰奇的电话，“我需要你查一些东西。”
弗兰奇睡得正好：“很急吗？”
维克托无视埋怨，直接安排：“麦克斯身上有一笔助学贷款，当初的经理做了鬼，帮助催债的很过分，学校也有些失职，我希望你去处理一下。”
弗兰奇一下子就醒了过来——麦克斯、银行经理、催债人员、学校人员。
“你有什么建议？”
翻译一下：做到什么程度。
维克托望向窗外：“麦克斯在那段时间很无助、很紧张，导致我的孩子在一个多月的时候流产了，弗兰奇，那大概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明白了。”
弗兰奇脑门甚至在冒汗：“这件事情会在4月20日你回来之前完成，我会用水下摄影机记录密歇根湖底的景色。”
挂掉电话，弗兰奇的妻子问到是什么事情。
弗兰奇大笑：“维克托很可能要结婚了。”
·······
第二天清晨，维克托在酒店健身房遇到了大克里琴科。
令人惊讶的是，小克里琴科也在，虽然脸色苍白，但已经能够进行轻度训练。
“弗拉基米尔！”
维克托上前拥抱对方，“你看起来好多了。”
小克里琴科微笑：“脑震荡而已，没那么可怕。听说你和路易斯签约了？”
维克托点头：“五月在伦敦。”
小克里琴科与哥哥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点，维克托。路易斯可能老了，但他从不是轻量级对手。他选择现在挑战你，一定有充分准备。”
维克托皱眉：“你们知道什么内情吗？”
大克里琴科插话：“乔·路易斯最近聘请了德国运动科学团队，采用了全新的训练方法。传言说他减重后速度回到了巅峰期水平。”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维克托问，“我们是对手。”
小克里琴科拍拍维克托的肩膀：“拳击需要真正的竞争，而不是投机取巧。我们希望看到一场公平的传奇之战。”
回房间的路上，维克托思考着克里琴科兄弟的话。
也许他对路易斯的判断太草率了，这绝不会是场轻松的比赛。
手机响起，是麦克斯发来的短信：“感谢昨晚。PS：尝试了丹麦传统的ebleskiver蛋糕，灵感迸发，新产品线有眉目了！”
维克托微笑着回复：“期待品尝。顺便问一下，你为什么如此热爱糕点？”
几分钟后，麦克斯回复：“甜点是庆祝生命的方式。即使最糟糕的日子里，也有权利享受一点甜蜜。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她曾经是布朗克斯区最好的自制蛋糕师。”
维克托思考片刻，回复道：“她一定会为你骄傲。”
他放下手机，忽然有了个主意。
打通了老乔的电话，维克托很直接：“你对对立怎么看？比如黑白对立？”
老乔有些老了，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支付一笔钱，也许需要每年数十万美元。”
维克托给出了致命的一招：“让黑白对立起来、性别也可以——甚至可以来上百种性别、荤素对立、环保对立、收入对立····等等一切都可以。”
“可是我们才是鄙视链最底端的。”
“不管如何，让他们无法统一。”
·······
离开哥本哈根的那天，维克托在机场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乔·路易斯。
老将独自一人，背着简单的行李，看起来更像是普通旅客而非拳击传奇。
“巧合？”
维克托挑眉问道。
路易斯大笑：“拳击界没有巧合。我知道你的航班，特意来碰面的。”
两人走向贵宾休息室，维克托注意到路易斯步伐轻盈，确实不像38岁的拳手。
“为什么选择现在？”
维克托直接问道，“你已经半退休两年了，你可以锻炼更长的时间。”
路易斯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女儿被诊断出罕见病，治疗需要大量资金。保险覆盖不了全部。时间不会等我。”
他顿了顿，“而且，我想让她看到，父亲不是逃避挑战的人。”
维克托点头：“我理解。但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也不会，”
路易斯眼中闪过斗志，“五月见分晓。”
登机前，维克托最后看了一眼哥本哈根。
这座城市给了他卫冕成功的喜悦，意外的重逢，和一个未来的承诺。
飞机起飞后，他打开麦克斯临走前送的礼物——一盒手工制作的ebleskiver蛋糕，附着一张卡片：
“给维克托：
生活就像做蛋糕，重要的不是原料有多好，而是你如何将它们组合在一起。
期待与你再次相见——以更好的自己。
麦克斯”
维克托微笑着尝了一口蛋糕，甜而不腻，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他忽然对五月与路易斯的比赛有了新的认识。
这不仅仅是一场卫冕战，也不只是两个拳手之间的较量。
这是关于尊重传奇、证明自己、以及生命如何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交织在一起的故事。
他看着窗外的云层，轻声对自己说：“伦敦见，路易斯。让我们创造一场值得被铭记的比赛。”
然后他拿出手机，开始计划如何在不伤害麦克斯自尊的前提下，支持她的梦想。
有时，拳击台外的战斗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飞机掠过北欧的天空，向下一个目的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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