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错付
陈活不受控制地频繁眨眼,不敢去看轻纱后的神情,支支吾吾说道:“不见了,我不知道……他也不见了。”
妇人站直了身子,抱着双臂,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得到她的不耐烦:“如此说来,流寇的事也还未知真假,我晔儿的失踪,与你义弟定脱不了干系。”
陈活喉咙一哽,作着揖想再解释。
谁知妇人早已没了耐心,斜了一眼:“你义弟分明就是那流寇,临了才求得上船,又趁中途停泊补给时掳走了晔儿!”
她一甩袖子,又下令把他捆上。
“冤枉啊,夫人,定是船上出了事,他带着人逃了,至今下落不明,请夫人快快定夺,眼下只有夫人能救他们了。”
陈活扯着脖子嘶喊,震得屋外夜枭腾起,翅膀的扑棱声宛如闷雷,最后只留下两声凄厉的鸣叫。
突然腿一软扑通跪地,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惊得朗月倏地抓紧剑柄,可是听到此地,猛然新疑迭生。
这妇人到底是什么人?
单听这谈话就不对,这明显不是白日里在衙署门前纠缠的那个。
只见她不由分说,把跪得快蜷作一团的陈活扣下。
但陈活也不做挣扎,一身的横肉瞎眼跟了他,净受憋屈,这要是敢豁出去,屋里有几人能站着说话的,可眼下就只会一味地哀求。
朗月实在看不下去,从龟丞相背后偷偷挪动脑袋,不想这细微的动静竟在正殿里被无限放大。
“谁!”钱康峦目光似箭猛地掠过神像。
厉喝声未落,破空声已到头顶,偏头一闪,箭矢擦过朗月发髻钉入身后梁柱,紧接着一道黑影突袭。
朗月撑身借力,翻身跳上供案躲开横来一刀。黑影的攻势又紧又密,如暴风骤雨难以招架。
她蓦地屈身,横腿扫他下盘,随即身子一拧往躲闪的众人跃去,落地时顺势擒住那妇人帷帽。
“嘶啦”一声裂帛声响,朗月攥着半面薄纱僵在原地。
火光下露出半张清瘦的面容,与白日所见的丰腴面貌毫无相似之处,淡淡的眉目间尽是愠色。
“你是何人?”二人几乎是同时间开口。
妇人说罢怨愤地掀下帷帽,扶着被弄乱的发髻,瞪向钱康峦。与此同时,投去的还有朗月困惑又愤愤的目光。
“你们究竟在唱什么戏?快把人放了。”朗月的剑尖,从妇人脸上移到钱康峦的脖子上。
钱康峦偏开视线,咽了咽口水,还没等开口,那妇人率先发了话:“原来就是这位小娘子。”她勾勾嘴角说话间,把朗月从上到下扫了两遍。
“够了。”钱康峦按下属下的刀,眼角颤动,“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莫要再插手了吗?之后的事我自会处理好。”
朗月挑了挑剑尖,微微蹙眉,在脑海里翻来又找去,他是何时有说过这些话的?根本没有!
她白了一眼,懒得接他的茬。
转而对那妇人说道:“陈大哥的义弟崔荐,是燕亭县县衙里头当差的,去打听打听谁人不识。我不管你是谁,要做什么,只一点,别冤了人。且不论崔大哥品性如何,他与王小娘子素不相识,害她做甚?”
“你竟识得此人……险些被你带歪。”钱康峦走近她,抬手轻轻拨开剑,夺过她手里的半块薄纱,转身扔给妇人的女使。
回头时,嘴角扯出个古怪弧度,低声道:“这位是已故杨氏的胞妹,王小娘子嫡亲姨母。事发突然,如今察觉其中蹊跷,特来查证。”
他的声音轻轻落在剑上,把朗月的手腕压了下去。
她抬眼打量那妇人,又看看陈活反应,不禁嘴角隐隐抽搐,观此等情形,反倒像是被自己搅得横生枝节了。
心里压着一阵委屈,倏地又被一阵愤懑拱了起来,继续质问钱康峦:“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和她是什么交易?”
他面色一怔,收了收下巴,后撤一步,又像跟杆子似的负手杵在那。
“真是投琼以报砾,我受小妹所托来帮你料理好后事。否则,单凭你们赤手空拳的两个人要查到何时,耽误行程。”
朗月眼皮子一跳,说道:“如此,你是查到有用的了。”
钱康峦在“后事”二字上咬了重音,但她并不在乎此,直奔重点:“你快说啊。”
他眨了眨眼,随即从袖中抽出一条绢布,握在手里,从朗月眼前滑过,然后交给了杨夫人的女使。
接着说道:“据查,王家的船沿途只停过青泥渡,且码头杂役皆言,该船从靠岸至驶离皆无异常。那一带近来也没听说闹匪患,若崔某可信,有鬼的只能是王小娘子的续母。”
杨夫人抱着双臂,来回踱步:“怪我,虽疑心那贱人,却不料她狠心至此,早知就把晔儿先接回去。看来如今只有把那贱人钉死,才能问出晔儿的下落了。”
朗月歪着脑袋,除了在消化二人说的内容,还分出了三分心思放在钱康峦身上。
今夜倒是头回听他说这么多话,平日里他总闷不吭地,和一群老杆子待一块儿,虽然长不了几岁,但总感觉他和朗三牛才是一辈,连谈吐都像被盘包浆的。
眼下是托了钱乐川的福,推着他出来显这一遭,虽然嘴上言辞侃侃,但满脸写着不情不愿。
思绪回拢,朗月和陈活对视一眼,手里不自觉搭在斜布袋上,看向杨夫人,问道:“对了,王小娘子平日可有服药的习惯?或是苦船,需要服药?”
“没……”
她也不能确定,自从姐姐嫁入王家起,她便接替长姐打理家业。而后父母年老,更是无暇顾及外甥女如何。
“我不清楚她年岁渐长是否还在用药,她幼时语迟,姐姐遍寻良方皆无办法。可到启蒙之年,晔儿仿佛忽然得了仙人点拨一般,一夜之间对答如流,更甚者,发现她对计算之术如有天授。”
朗月托着下巴,手指在脸上有节律的敲着,由衷感慨道:“她是神童来的吧!”
杨夫人点了点头,也叹王、杨两家出了这么个天赋异禀之子,如今竟落得个下落不明,又想到这恐是受奸人所害,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听完此番往事,钱康峦望望屋外天色,催促道:“已是丑时末了,拣有用的快说。”
“这当然是有用的,”朗月从斜布袋了掏出一样被帕子包裹起的硬物,递给陈活打开。
陈活边小心翼翼将刻花碗盖放在供案上,边说道:“这是在船上发现的,我们怀疑药里还下有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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