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恐惧的瘟疫
中军大帐内,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凝固得令人窒息。
在副将张狂和“鬼面”军师惊愕的注视下,那名幸存的百夫长涕泪横流,神智已然崩溃。他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指着帐外断魂坡的方向,用嘶哑到变调的声音,发出了杜鹃泣血般的尖叫:
“将军!鬼……断魂坡有鬼!是天罚……我们……我们惹怒了山神!”
他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帐帘,让帐外本就压抑的夜色,更添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张狂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那百夫长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鬼?老子麾下只有战死的英魂,没有信鬼的懦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校尉呢?其他人呢?”
百夫长浑身抖如筛糠,眼神涣散,只是翻来覆去地念叨着:“死了……都死了……黄烟……看不见的箭……专门射官儿的鬼……”
他颠三倒四地讲述着断魂坡的遭遇,没说战斗,只说了“地狱”。
他说不清敌人有多少,只记得人仰马翻的混乱、让人窒息流泪的黄烟、以及专门猎杀军官的“鬼箭”。
他尤其强调,所有死去的军官,额头上都被刻上了和鹰巢山一样的、魔神般的闪电印记!
“够了!”
张狂听罢,勃然大怒。
他猛地一脚将百夫长踹翻在地,那张因狂傲而涨得通红的脸扭曲得如同恶鬼。
“临阵脱逃,妖言惑众!来人!”他指着地上那滩烂泥,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拖出去!给我斩了!以正军法!”
两名亲卫闻声而入,就要上前拖人。
“将军,且慢。”
一道沙哑而平静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这片沸腾的怒火之上。
戴着青铜鬼面的军师不知何时已站到近前,他缓缓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拦住了卫兵。
“让他说完。”
张狂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他:“军师,你也要信这套鬼话?”
“鬼面”军师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蹲下身,无视了百夫长身上的污秽与恶臭,用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安抚人心的平静语气提问:
“你,看见了几个敌人?”
百夫长愣了一下,茫然地摇头:“没……没看见……一个都没看见……”
“烟雾是什么味道?”
“呛人……辣眼睛……像是烧了成吨的辣椒……”
“主将校尉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就听见‘嗡’的一声,他就从马上飞出去了……胸口……胸口插着一根小臂粗的箭……”
“最后一个问题,”鬼面军师的声音愈发轻柔,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问题的核心,“他们为什么放你们回来?”
百夫长浑身一颤,眼中爆发出更深的恐惧:“我……我不知道……他们好像……好像是故意放我们走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回来报信!”
“鬼面”军师缓缓站起身,不再理会那个已经彻底崩溃的百夫长。
他缓缓踱步,对脸色铁青的张狂做出了结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帐外呜咽的风声。
“将军,这不是鬼神,而是一支人数极少、训练有素、装备闻所未闻的敌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基石,为那看似神鬼莫测的景象,构建起无懈可击的逻辑地基。
“他们利用地形,用绊马索制造混乱;用特制的烟雾弹剥夺我军的视觉和呼吸;再用某种威力巨大的强力弩具,精准地狙杀指挥官。”
“他们不杀小兵,只杀军官,再刻上印记,最后故意放走活口……将军,”鬼面猛地回头,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狂,“他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消灭那支千人队。他们是要用恐惧,替他们摧毁我们的全军!”
张狂的自尊心,在这番手术刀般精准的剖析下,被切割得体无完肤。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噌”的一声,雪亮的刀尖直指“鬼面”的咽喉,相距不过三寸!
“够了!”他咆哮道,唾沫星子喷了鬼面一脸,“我才是主将!你一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动摇军心,莫非是敌人的奸细?”
“鬼面”军师毫不畏惧地迎着刀锋,甚至向前踏了半步,让那冰冷的刀尖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在提醒将军,你的傲慢,正在将数万将士,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帐之内,剑拔弩张!
众目睽睽之下,张狂为了维护自己那可笑的权威,缓缓收回了刀。
他指着帐外,下达了一系列致命的命令。
“第一!将这个临阵脱逃的懦夫拖出去,杖责一百!关入囚车,以儆效尤!”
“第二!全军戒严,三军之内,凡有再敢传播‘鬼神’谣言者,立斩不赦!”
“第三!”他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疯狂,“明日天明,本将亲率三千亲兵卫队,再探断魂坡!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在装神弄鬼!我要亲手把那些藏头露尾的老鼠,一个个碾成肉泥!”
当那名百夫长被拖出去,在营地中央的刑架上发出第一声凄厉的惨嚎时,他那断断续续的“鬼神”之说,已经通过卫兵、军官的嘴,如同最恶毒的瘟疫,传遍了整个营地。
士兵们看着主将的暴行,听着同僚的惨叫,再联想那毁天灭地的山崩和诡异消失的鹰巢烽火,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恐惧,开始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疯狂蔓延。
深夜,被张狂以“静思己过”为名软禁在自己帐内的“鬼面”军师,平静地在一张地图上,用朱砂笔圈出了断魂坡周边的几处绝佳伏击点。
他看着地图,仿佛能看到那支幽灵般的队伍正在黑暗中潜伏、低语。
他收起地图,吹熄了蜡烛,在黑暗中喃喃自语:“用一支千人队的覆灭来当诱饵,只为钓出主将……好大的手笔。张狂啊张狂,你的人头,现在可比这整座大营都值钱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张狂穿上他那身最炫目的黄金锁子甲,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杀气腾腾地准备出发。
他要用一场华丽的胜利来洗刷所有的耻辱和质疑。
然而,就在他即将翻身上马的瞬间,一名负责后勤的军官连滚带爬地跑来,脸色惨白如纸,手中高高举着一个东西,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将军!不好了!我们……我们昨夜运来的所有军粮……全都……全都发霉了!”
张狂猛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块已经变得墨绿、散发着诡异霉斑的军用烙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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