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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一低头都能蹭到文姝的头顶


第三十七章  他一低头都能蹭到文姝的头顶

“我和文家娘子非亲非故,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又为何要救她?”

“听闻姑娘爱喝梨花醉,世子特意拿来给娘子尝尝。”

“他怎么不来送我最后一程?”

...

“娘,好疼...”

惨白的光怪陆离的惨痛回忆不由分说的一齐涌上心头,喉咙里堵着一口淤血,五脏六腑都搅得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麻木的双手被人轻轻握住,耳边传来几声不甚清晰的低泣声。

似是昏蒙的神识陡然清醒,连周遭的环境都渐渐熟悉起来。

文姝睁开眼来,看见一顶绒白色的帷帐,视线才稍稍定格,旁边那声低低的啜泣便不见了。

周韵讶然的睁大眼睛,连哭带笑,“姝儿,你醒了?”

“娘...我怎么回来了?”

喉咙宛如进了沙子,粗糙的磨砺在声带上,文姝蹙眉,四肢百骸都在这一瞬苏醒过来。

周韵擦干净眼泪,“还能是怎么回来的?是你宋表哥上山把你救回来的。”

裴令均?

不可能。

文姝迟钝的眨了眨眼睛,在龙虎寨的时候她分明听得一清二楚,裴令均自暴家门,说不定已经和龙虎寨有了什么合作关系,怎么可能会想救她出来?

“爹爹没派人救我吗?”

年轻的姑娘眼珠转了转,头偏向周韵,似乎很在乎这个答案。

周韵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能怎么说?她能怎么解释?

文焘在得知文姝被人掳走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派人营救,而是叫人赶紧封锁消息,不准走漏一丝风声。

“姝儿,你爹爹他有自己的考量...”

文姝把头偏了回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阿娘,我想先休息一下,您先出去吧。”

感受到文姝的疏离,周韵只能将温水放在她手边,再一言不发的退出去。

酉时之后,文焘方从官署下了值,甫一进门便看见府门口站着个病恹恹的姑娘。

是文姝。

文焘眉头一蹙,脸上带着些许威严,但在文姝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尽数化为慈爱的关心。

“门口风大,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父亲,”文姝的脸色尚且苍白,双唇紧紧抿着,原本浅褐色的眼珠在暗处呈现出一种黑亮的眼色,“我有些事想问您。”

文焘脸色  微凝道:“进来说话。”

文府内的书房外常年有护卫,文姝上次在暴雨天借着送汤的名义都没能进去,如今文焘领着,终于没受门口两个护卫的阻拦,径自跟进去了。

黄花梨木的桌椅价值不菲,这里的装置比官署府衙还要好。

从小到大,这地方文姝压根都没来过几次,乍然进来,都觉得陌生的很。

就像文焘虽然是她的父亲,是她的亲人,可仍然让她觉得很陌生。

“爹,我昨夜被贼人掳走,您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文焘以为她会担心自己的名声,问些儿女婚嫁之事,没想到文姝张口问的是劫匪的事。

脸色稍稍一变,道:“知道,是盘踞在安阳府外的山匪。”

文姝深吸一口气,眼睛干涩的厉害,她缓慢的眨了下眼,“他们说,自己无家可归是因为您,是您强加赋税,让他们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连年的苛捐杂税累垮了一代代人,他们走投无路才选择上山为匪,是不是?”

文焘神情一震,随即怒而起身,失望道:“你竟然因为那些贼子的话而怀疑你父亲?!”

文姝抬起眼,一字一言道:“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安阳忽然加征了盐井官溪钱?为什么官署里的大人们强行低价买进商户的绸布米粮,再高价抛出?又为何频繁科罚商户,致使商户缴钱敢怒不敢言?”

大概是文姝从来没有这样强势的跟文焘讲过话,以至于文焘下意识愣在原地,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文姝并没有给他缓和的时间,“父亲,您能告诉我,为何城北废弃已久的矿场最近有人在活动?您是不是真的在为那些大人物做事?”

“胡言乱语!”文焘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色铁青,怒视着文姝,“这些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是龙虎寨那些人告诉你的?!”

文姝红着眼眶,并未答话,在文焘眼里看来这就和默认一样。

也是,她一个女儿家,上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无非是被山匪掳劫到山上,再被恐吓一通,心里害怕了而已。

“父亲,咱们别做这些事了,清清白白当一个好官不好吗?若这些事都公之于众,文府岂不是——”

“——住口!”

文焘暴怒的声音乍然响起,脸上清白交加,沉声道:“通通都是胡言妄语!下月初就是你成亲的日子,还有半个月,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府上好好养伤,哪儿都别去了!”

“爹...”

“回去吧。”文焘疲倦的捏着眉心,朝她挥手。

话已说尽,文姝低头不着痕迹往书房内扫了一遍,低声告退了。

文焘在书房内缓了一会,才从正门出来。

天色阴沉下来,乌云密布,晚间风扬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打着旋儿拍在门梁上。

文姝心砰砰跳的厉害,从墙后看见文焘出了院子,心稍定,提裙推开书房后墙上的窗子,翻了进去。

今夜无月,书房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文姝摸索着往前走,忽然膝盖猛地顶住长木桌,桌上烛台一晃,顷刻之间就朝着地上摔去——

眼见烛台与地面就要发出清脆响声,引得外面的两个护卫拔刀进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脚垫在烛台和地面之间,借势一踢,将烛台稳稳接在手里。

黑暗中青年语带戏谑,笑道:“小娘子,好的不学,学人家入室行窃干什么?”

屋外的风还在呼呼作响,明明裴令均的声音不算大,文姝却听得格外清晰,鼻尖氤氲着好闻的松木香气,她猛地往后退开,拉开距离。

“你怎么在这?”

裴令均正要说话,忽然耳尖一动,门外赫然有脚步声从远到近响起。

“嘘...别说话!”

“吱呀——”

门扉被人推开,两个护卫毕恭毕敬叫了声老爷,紧接着目不转睛的继续看门了。

文焘居然去而复返了?

漆黑的书房内,几排书架为了节省空间排放的异常紧密,青年一手放在文姝的头顶抵着书架,一手放在文姝腰际附近的书架上,目光正越过文姝的肩头,隔着几排书架间隙窥看文焘的动向。

而这姿势像是全然把文姝揽在怀里,甚至他一低头都能蹭到文姝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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