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鲶鱼效应
托德的想法……非常疯狂，而且不是一星半点，非常非常非常疯狂。
包括法拉利在内的赛车青训体系从来不邀请街头赛车手试训，这是有正当理由的，不是因为偏见，而是因为客观事实。
街头赛车和方程式赛车根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不仅是刹车、油门、轮胎、空气动力系统等等技术而已，真正的关键在于对车辆的驾驶、对赛道的解读、对节奏的掌控……以及对速度的理解全部不同。
在方程式赛车世界里，一切都有规则——
从卡丁车开始，到F4、F3、F2，一级一级攀升晋级，最后抵达最高殿堂F1，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
FIA设置这些门槛和阶段，并非没有理由。
不要说街头赛车这样彻头彻尾的野路子门外汉冒失地闯入方程式赛车世界了，就连方程式赛车世界里的越级晋升也凤毛麟角。
然而，这一切道理，托德不懂吗？
马尔乔内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短暂错愕过后，陷入沉思，“让，这个想法……即使是你，也太离经叛道了。”
“不要说我们了，即使是马尔科那个疯子也不会这样干。”
穆尔赫特-马尔科，红牛车队顾问，青训学院掌门人，同时也是维斯塔潘越级进入F1的最大幕后推手。
托德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此时哪里看得见昨晚眼神朦胧的模样，眼睛清澈明亮地迎向马尔乔内的目光。
“塞尔吉奥，就是因为马尔科也不敢，所以才能够打破僵局。”
“我们都不喜欢红牛的风格，但红牛内卷出来的车手就是有一股杀气，随时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的狠劲。”
“我们的青训学员身上缺少的就是这股魄力和胆识。”
马尔乔内眉头紧蹙起来，“杀气？”
“不，让，不不不，街头赛车根本就是另外一回事，没有专业没有技术没有数据，全凭直觉和胆量，抓地力全靠运气，但方程式赛车不能只靠运气，对吧？”
“如果他就连方程式赛车都无法掌控，只有一股杀气，他又能做什么？持续不断地撞墙吗？围场里这样的草包已经够多了，一个两个挥舞着支票簿为自己买好通往围场的门票，排队等着撞上轮胎墙，不需要法拉利再输送一个这样的人才。”
托德摇摇头，“不，他可以。”
马尔乔内不解，困惑地看向托德。
托德调整一下坐姿，“我的意思是，我认为他能够驾驭方程式赛车。昨晚在罗马……”托德不由陷入记忆里，尽管是街头赛车，但陆之洲展现出来的智慧和技术却令人刮目相看，尤其是他对速度的理解。
在第一个弯角过后遭遇马泰奥的疯狂撞击，陆之洲扛住离心力和撞击，把迷你库珀推进物理规则的缝隙里；随后西班牙阶梯的连续弯道挖掘出迷你库珀的全部潜力拉开差距，全方位展现一名顶级车手的才华。
“他有直觉，还有天赋。”
“塞尔吉奥，我发誓，昨晚观看他的弯道表现，唤醒我脑海里关于塞纳在摩纳哥的记忆。”
马尔乔内深呼吸一口气试图控制自己，但还是没有忍住感叹了一句，“耶稣基督。”
马尔乔内坐直身体靠向办公桌，“天赋？让，我们青训学院里的学员全部都是天赋异禀，哪怕是那些用支票簿敲开方程式赛车的草包们也都有天赋，如果没有天赋的话，跑方程式赛车就是让他们送死。”
“天赋？围场里随随便便一个车手都是天才，我们的青训学员，哪个不是从卡丁车开始，十几年如一日地泡在模拟器里？没有开过单座赛车，没有学过数据反馈，一个门外汉的天赋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托德，没有回应。
他一直保持耐心，等待马尔乔内把话语和情绪全部宣泄出来，最后马尔乔内望过来的时候，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知道。”
马尔乔内一下噎住，他懂的这些托德全部都懂，他不懂的那些托德一样都懂。
“我挑选他，正是因为他没有被这些条条框框套住。”
马尔乔内直接愣住。
“不是因为我不懂这些基本常识，恰恰相反，正因为我太明白，所以我知道，如果一套体系里只有复制黏贴、温室花朵，那么这个体系最后输送出来的就是一堆一模一样的模板。”
“我赌的，不是陆之洲的成功，而是赌他能够搅乱这一潭死水。”
马尔乔内愣愣地看着托德，头脑风暴正在肆虐横行。
“塞尔吉奥，我只是邀请他前来试训而已。”
“失败了？那就失败了。没有关系。只要他在模拟器上做出一些不合常理又惊艳至极的操作，只要他在试训里逼得那些自命不凡的学员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那这场试训就已经成功。”
“我们只需要展现一个姿态，一个信任、一个期许的姿态，让学员们意识到，我们现在已经打破规则打破框架，放弃他们这些乖宝宝，甚至不惜选择街头赛车手前来试训，随时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位置。”
“那么，鲶鱼效应就已经奏效了。”
这，才是托德的真正意图。
托德从来没有希望陆之洲马上能够驾驭一级方程式赛车，甚至没有希望陆之洲试训成功，纯粹只是希望陆之洲堂堂正正地出现在那些“标准答案”学员面前，让他们感受到危机，让他们感受到冲击。
更重要的是，让他们切身意识到，在赛车的世界里，答案不止一个。
从头到尾，陆之洲都不是重点，法拉利青训学院里的那些天才们才是。
在托德看来，如果陆之洲能够完成这项任务，八千欧元的特邀嘉宾演出费着实再便宜不过。
终于，马尔乔内明白过来，视线直直地望向托德。
托德没有刻意营造戏剧效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如果成功了呢？”
马尔乔内一愣，不由深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明亮起来——
果然，在赛车的专业上，托德依旧值得信赖。
马尔乔内看向托德，流露出些许兴趣，“所以，你真的相信他具备这样的能力。”
托德依旧笑容满面，满脸和善，“那就只有看看才知道了。”
“繁忙的马尔乔内先生，不知道是否有时间抽空前来看看一名优秀学员的试训呢？”托德发出了邀请。
马尔乔内心领神会——
现在，他们需要布局作势。不管这名年轻街头车手表现如何，但马尔乔内和托德两位大佬的亲临，给予一名试训车手破格待遇，这样的姿态就足以轰动，在青训学院投下一枚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马尔乔内是一个行动派，马上站立起来，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我的荣幸。”
办公室门重新推开，马尔乔内满目春风地走出来，兴致勃勃地询问到，“我现在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年轻人，居然能够得到你的青睐……”
托德往前望去，嘴角上扬起来，“喏，就在那里，你可以亲眼观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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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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