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不自禁
东方华夏和袁泰山在走廊上告别时，薛梦儿就感到东方华夏有异常，他用一只手抱着了薛梦儿的肩膀，旁人会以为他只是在做一个亲热的动作，可是薛梦儿明显地感觉到他不是那么简单。他是在依靠薛梦儿的身体以达到他自己的平衡，薛梦儿感觉他是在掩饰着什么。
“对不起，薛梦儿，我可以去睡会吗？”一进房间，东方华夏就原形毕露，他径直朝里间的床走去。
“怎么了？”薛梦儿关切地问。
“本来是几个月会来一次，可这次好像……”东方华夏抱着他的脑袋，倒在了床上，脸上一付痛苦的表情。
“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的头负过伤。”东方华夏说，“间接性癲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将一粒药片送进了嘴里。
“癫痫？”薛梦儿一惊，她在书上见过这个名称，是脑部疾病的一种，是由于脑部兴奋性过高的神经元异常放电，引起阵发性大脑功能紊乱所致，一旦发作起来会很痛苦。凯撒大帝就有这种病，发作时好像要往病人嘴里塞点什么东西才对，否则病人会咬伤自己的舌头，这种情节薛梦儿在电影里和书里都看到过。
想到这，薛梦儿赶紧冲进卫生间，拿出一块毛巾，将它卷成一团，送到东方华夏的面前。
东方华夏看了一眼薛梦儿，勉强笑了一下：“我不是那种病，是脑外伤引起的非典型性的癫痫。我不喜欢和自己的舌头过不去，发作时只是头痛，不吃药不行，可是一吃药就昏睡。”
“那你快睡吧。”薛梦儿发现东方华夏真的很痛苦。
“关好门，谁来都不要开。如果有人想硬闯，你就报警。明白吗？”东方华夏说。
“我知道了，你放心的睡吧。”薛梦儿回答，她突然有些感动，东方华夏好像很在意自己，头都疼成那样了，还……
那天晚上，薛梦儿时不时去观察一下昏睡中的东方华夏，感觉东方华夏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睡得很死。
东方华夏睡的时候没有脱外套，为了让东方华夏睡得舒服一些，她想帮东方华夏脱去了外衣，可这个想法却害苦了她，昏睡中的东方华夏和死了的人差不多，特重。
等终于把他的外衣脱了下来，薛梦儿已经累得不行了。可正在她倒气的时候，屋内的电话却响了。
薛梦儿平静了一下自己，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
电话是袁泰山打来的，他问东方华夏和薛梦儿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算了吧，他已经睡了。”薛梦儿客气地说，“谢谢您，袁泰山先生。”
“啊？这么早就睡了。哈哈，对不住啊，打扰了。”袁泰山知趣地挂了电话。
薛梦儿给东方华夏盖好了被子，就去外间打开了电视。不知过了多久，她也在沙发上迷糊过去了。
“不要！”东方华夏的一声大喊把睡梦中的薛梦儿惊醒，她一跃而起，向里屋冲去，与正冲出来的东方华夏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东方华夏？”薛梦儿见东方华夏目光中充满了惊恐。
“没事吧，薛梦儿？”东方华夏急切地问，双手紧紧地抓住薛梦儿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
“没事啊，怎么了？做恶梦了？”薛梦儿问。
“你没事？我……，你…….没事就好。”东方华夏有些语无伦次，他放开了薛梦儿，神不守舍地瘫坐在沙发上。
薛梦儿给他倒了一杯水：“什么梦啊？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没什么，没什么。”一杯水下肚后，东方华夏恢复了正常，“你没睡？”
“正睡着呢，”薛梦儿埋怨道，“给你一惊一诈地给吓醒了。”
“袁泰山他们有什么动静吗？”东方华夏问。
“来过一个电话，问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薛梦儿说。
“你怎么回答的？”东方华夏问。
“我说你已经睡了。你的老板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薛梦儿问。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老板？袁泰山告诉你的？”东方华夏看着薛梦儿，“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你快成为你们老板的乘龙快婿了。”薛梦儿面带嘲笑地说。
“哈哈，我的价钱比他买的种马可便宜多了。”东方华夏自嘲地笑了，“对不起。我想去洗个澡，你没意见吧？”这里只有一个卫生间，东方华夏认为有必要征询一下薛梦儿的意见。
“你洗澡我为什么要有意见？你真是怪。”薛梦儿觉得东方华夏有些多此一举。
“我怕你偷看。”东方华夏的脸上露出了玩皮的微笑。
“少废话，”薛梦儿也笑了，“穿好衣服再出来。”
东方华夏进了浴室，薛梦儿一看手表，还不到凌晨五点。
东方华夏是昨天晚上九点多入睡着的，算起来他可是睡了不少的时间了。薛梦儿想，他得的是什么病啊，发作起来时排山倒海，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说他头负过伤，脑外伤可能引起癲痫，这个薛梦儿知道，看来癲痫的症状有很多种，东方华夏可能是属于比较特殊的那一种。
不一会的功夫，东方华夏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他穿了一件宽大的纯白色的浴袍，显得特别的飘逸。
“你这病经常发吗？”薛梦儿望着她问。
“是的。”东方华夏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回答。
“如果不吃药会怎么样？”薛梦儿给东方华夏倒了一杯水。
“生不如死。”东方华夏的回答很简单。
“很痛是吗？”薛梦儿把水递给了东方华夏。
“是。”东方华夏接过水，“谢谢。”
“什么时候得的这病？很久了吗？”薛梦儿看着东方华夏。
“七八年了吧。”东方华夏想了一下，给了薛梦儿一个不确定的回答。
“可怜的东方华夏。”薛梦儿叹道。她想起东方华夏说的话，“当你病得要死了，当周围的人全不理睬你把你当成一条野狗的时候，当路过你身边的人以为你是个死人的时候”，想像一下他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的大街上……，薛梦儿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往下想了。
“呵呵，还行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能喘气，还能做梦，还能和我的梦儿说话。”东方华夏说。
“你的老板是特意来看你的吗？”薛梦儿想搞清楚这个幕后大老板出现在这的用意。
“他是特意来看古董的，可惜我没能让他如愿。”东方华夏说。
“你是怎么打发他走的？”
“我告诉他中国的骗子太多，中国的警察很厉害，咱们雇佣的香港人胆子又太小，所以想要在短时间内见到那些宝贝是不可能的。”东方华夏看着薛梦儿，“你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感兴趣啊？他现在一定是在香港的某个酒店的床上，他的身边会有很多美女环绕，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怎么会懂古董呢？那个成化皇帝和万贵妃是怎么回事？”薛梦儿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对东方华夏所说的历史故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皇帝会宠爱一个比自己大十九的女人。
“呵呵，你感兴趣的东西还真奇怪。”东方华夏笑了，“那个万贵妃是个地位很低的宫女，不知为何却得到了皇帝的宠爱，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会和那个可以做她儿子的皇帝相爱相伴了一生，她做了二十多年没有名份的皇后，她死后不久那个皇帝也归了天。很怪，是吗？感情这东西很难说，有的事情别人看着好，可自己就是觉得不好，而有的事情吧，自己认为好可是别人却认为不好。其实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又成了历史学家了？”薛梦儿对东方华夏昨天的表现很是惊奇，看来他不仅是精通古董，他好像也很精通历史。
“我父亲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家有很多这方面的书，从小我就总看这一类的书。”东方华夏说。
“你父亲？你从没提起过，他是做什么的？”薛梦儿想起那年被困在东方华夏家时的那个晚上，当时她曾经问过东方华夏，东方华夏的回答好像是说他从来没有父亲。
“他是历史系的教授，研究古董是他的爱好。”东方华夏边说边给自己点了根烟，“自从跟了我现在的老板，我又经常出入世界各大拍卖行，所以想不成为专家到也难。”
“你父亲现在在哪？”薛梦儿问。东方华夏的父亲竟然是个教授？怪不得他有个会弹钢琴的母亲，怪不得他这么聪明。
“早就死了，死在劳改农场了。”东方华夏平静地说。
“天！”薛梦儿的心一颤，东方华夏还和十多年前一样，别人要是说起这些伤心事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全没有，他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没有愤怒。
“当初，我母亲为了保存自己和我，与他离了婚。我一直以为我母亲很讨厌我的父亲，可是她在自杀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我要去找你父亲了。”东方华夏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缓缓地将烟吐了出来。
薛梦儿望着坐在身边的东方华夏，感觉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似的，平静如水。
薛梦儿愣愣地注视着东方华夏，东方华夏的脸在薛梦儿的眼中变回到二十年前的她第一次见到的东方华夏，那时的东方华夏有张很白很纯的脸。那天晚上自己占了别人的床，他就默默地在边上坐了半个晚上，那时他才多大？那时他刚失去母亲，那时他刚和他的仇人打过架……，薛梦儿感到一阵心酸，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东方华夏的手。
东方华夏一愣，怔怔地看着薛梦儿：“怎么了？”
不知为何，薛梦儿突然想抱住东方华夏，她不光想，她还那样做了。
她感觉东方华夏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一声叹息在她耳边响起。
她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无法离开东方华夏了，因为对方已经将她死死的抱住了。
薛梦儿想抱东方华夏，此刻的东方华夏是一个与工作无关的东方华夏。
他是那个在薛梦儿十二岁时就印在脑子里男孩，他是薛梦儿经过了二十年都无法忘却的东方华夏。是那个伸出一只手将小薛梦儿扶下床的东方华夏，是那个将薛梦儿领到父亲身边的东方华夏，是那个还给薛梦儿钱包的东方华夏，是那个为了救薛梦儿而舍命的东方华夏。
薛梦儿在东方华夏的怀抱中，只有那么一刹那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可是东方华夏的反应让她无法抗拒。
东方华夏的吻是那种狂野的，纯粹的，不带有一丝一毫的造作，没有一点点的犹豫。他给了薛梦儿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让薛梦儿如醉如痴。薛梦儿感觉自己在飘，感觉自己随着东方华夏进入一个仙境，那里没有烦恼，那里没有争斗，那里只有鸟语花香，那里只有雨后的阳光，那里是人间的伊甸园……
“为什么要有警察？为什么要有犯罪？为什么要有走私？为什么你要去欧洲？”薛梦儿在东方华夏的怀抱中发出如此的感叹，是啊，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如果东方华夏不是现在的东方华夏……薛梦儿不知不觉地流出了伤感的泪水。
“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的梦儿。”东方华夏的声音在薛梦儿的耳边响起，“这世界上一直就有警察，一直就有罪犯。”
他用手抚摸着薛梦儿的脸，当他的手感觉到薛梦儿的泪水时，他有些吃惊。他捧起薛梦儿的脸，审视了片刻后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伤感。”薛梦儿想笑一下，可是没能笑好。
东方华夏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无奈地抬起了头，仰面长叹了一口气后将薛梦儿重新揽入自己的怀中，他紧紧地抱着薛梦儿，好像只要他一松手，这个女人就又会成为一个抓不住的梦。
他知道他要小心加小心，他不能让刚才的梦境成为事实。
在一片浓雾中，他看到薛梦儿在向他跑来，他伸出双臂抱着他的薛梦儿，他突然发现了袁泰山出现在他的面前，袁泰山的脸发出了狰狞的笑容，他把一把尖刀刺进了薛梦儿有后背。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东方华夏，这令他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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