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云突变
大约七点刚过,袁泰山的电话就来了。
“华夏老弟,快准备一下,我们要赶路。”袁泰山在电话里说。
“啊?又怎么了?”东方华夏很是不满地问了一句。
“北边的人来了,我们去迎一下。”袁泰山简单地说。
等到了停车场薛梦儿才发现他们换了车,那辆奔驰600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四轮驱动的越野车。
薛梦儿随东方华夏坐上了一辆丰田吉普,司机和那位保镖都没有换。袁泰山他们的车也换了,换成了另一个款式的吉普车。
车子开出了酒店的停车场,沿着一条城市主干道开了一段后就上了一条高速公路。开了约一个多小时,他们的车下了高速公路,拐进了一个县城。
车子在那个县城并没有停,而是穿过县城后拐进了一条山路。山路不算宽,刚好够两辆车交会。
车子继续沿着山路盘旋上升着,来了一个叉道口,前边的车略停了一下,可能是在确定路线,然后就驶离了主路,薛梦儿他们所坐的车紧随其后。
薛梦儿感到他们离开了正经的公路,路面越来越窄,路况也越来越差,车子越来越颠簸,薛梦儿感到自己和车上的人全成了不倒翁。
北边的人怎么会来这?薛梦儿不解,他们如果从北京来,最快是坐飞机,最慢是坐火车,不管怎么来,都不可能来这个偏僻的山区啊。
车子继续向前,直到一个废弃的采石场才停了下来。
薛梦儿明白了,刚才那条似路非路的通道原来就是这个采石场留下来的。
薛梦儿他们的车停下来时,袁泰山他们已经下了车。
“搞什么,泰山兄?北边的人呢?”东方华夏大为不满,一脸怒气,刚才那条破路可是没少让他吃苦,他个子本来就高,他的脑袋好几次撞在车框上。
“别急,华夏老弟。”袁泰山冷冷地说,“你先一边休息一下,我有事要处理。”
东方华夏看了一眼袁泰山,觉出他的神情不对,他的脸色发青。他和袁泰山有过几次交往,他知道袁泰山只有在要动怒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表情,他意识到要出事。他伸出手,将在他前边的薛梦儿拉到了自己身边。难道那不是梦?他的预感真的有这么准?
薛梦儿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东方华夏,东方华夏轻轻地摇了下头,表现自己也不清楚袁泰山想做什么。
“哼哼,这里真安静啊!”袁泰山环顾了一下四周,冷笑道,“这里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好像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他说完话后,用那对阴冷的眼光扫射着站在他四周的人。
“听说我们这里出了卧底,有种的就自己站出来吧!”他声音不算高,但是让人感到一股杀气。
薛梦儿真是了不起,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临危不乱的本事。她非常平静地站在那,没有丝毫的表情。
不过这只是她的外表,她的内心深处却是非常的紧张,她在紧张地思考对策。完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袁泰山说的很清楚,这里出现了卧底,这个卧底就是自己。她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高声呼救有用吗?这里全是山,刚才开了好长时间的路也没有看见一个人,你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能听见。
能逃跑吗?在这里想跑是跑不掉的,周围全是男人,如果她的判断不错的话,在此的八个男人中除了东方华夏之外,其他七个全是一伙的。袁泰山是香港黑社会的人,那些人全是他的手下。那两个司机可能是大陆人,但是他们和袁泰山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一路上换过车可是没有换过人。
没办法,好像真的没办法。呼救无门,逃跑也不可能,那就只有一条路了。天啊,这条路可是太恐怖了,卧底的命运是什么?
薛梦儿在努力地搜索有关“卧底的命运”这方面的信息,她发现自己对这方面的知识少得可怜,除了在电影上看到的以外,几乎没有别的概念。这也难怪,她不是一个经常接触危险的警察,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危险,这十来年她只跟政治思想打交道了,她哪遇上过什么真正的敌人啊。
电影里,电影里是怎么展现的呢?好像卧底的结局都很惨,因为他们如果一旦被发现,结果就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死――薛梦儿突然感到自己不太怕死,但是怎么个死法好像还是让她感到恐惧。她看过一个国外的片子,很残忍,描写的是一个人为了让另一个说出点什么,拿个电钻……。他们不会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吧。还好,这里是荒山野外,他们手上好像没有什么电钻。
他们会不会马上要自己的命?还是想要让她说出点什么再要她的命?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薛梦儿想,自己之所以会来这,不就是为了追踪那批国宝吗?警察与从事地下工作的地下党和间谍们还是有区别的,警察没有什么别的秘密,警察的目的很明确很简单,而地下工作者们就不同了,他们的敌人会通过折磨他们得到一些有关组织的秘密和他们的秘密行动计划,而警察的组织和行动全是公开的。再说了,她薛梦儿又知道些什么呢?她好像没有什么秘密啊?除了她是个警察以外,除了她冒充了紫月亮之外,她真的没有什么秘密了。
不对,她有秘密,另一伙人的联络方式是紫月亮的秘密,袁泰山会让她说出来这个秘密吗?怎么了,脑子出问题了吗,薛梦儿?你不是紫月亮,你是薛梦儿啊。如果你是紫月亮,你怎么会成为什么卧底?你怎么会被袁泰山发现。看来双面人还真不好做,一不留神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是的,我是薛梦儿,我不知道紫月亮的秘密。
看来问题不大,大不了就是死。想到这里,薛梦儿竟然笑了。剩下的就是如何死,是用刀还是用枪。
这人一旦想开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薛梦儿也一样,只用了片刻的时间,她就将自己置身于三界五行之外了。精神是解脱了,可是肉体上的疼痛开始传递到了大脑,那是她的手,她的手被人弄痛了。
那是因为东方华夏,薛梦儿的手被他死死地攥在手里,他用了很大的劲,所以把薛梦儿弄得生疼。
薛梦儿转过脸看着东方华夏,发现东方华夏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袁泰山。
薛梦儿心里一热,她有些欣慰。东方华夏是在为她担心吗?东方华夏用了很大的劲握住了薛梦儿的手,但是他自己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他是太紧张了吗。是的,东方华夏在担心她,东方华夏也许会帮她,东方华夏也许不会看着自己受苦。
薛梦儿想,想让东方华夏来救自己看来是不现实的,他虽然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人,虽然是一个从黑社会走出来的人,但是他如果要想救自己,就必须要对付七个男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在香港黑社会混口饭吃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尤其是现在,他们为了一笔大买卖,他们是在中国的境内,能够站在这里就说明他们都不可能是草包。
但是东方华夏也不会看着自己受苦而不管吧?她相信东方华夏对她的情感,她现在无法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一种超出世俗的,超出意识形态的,超出很多东西的情感,就在不久前,当她在东方华夏的怀抱中时,她就相信了这个事实。
东方华夏是罪犯,他是走私集团的一分子。而自己是警察,自己是为了阻止他们犯罪得逞而出现在这里的警察,可是就在刚才,她竟然想抱东方华夏。
什么叫情不自禁?薛梦儿算是明白了,所有的人为的禁忌都会在情的面前轰然崩溃,无影无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个问题出现了很久了,好像至今也没见谁能把它说清楚道明白。
她爱东方华夏,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东方华夏也爱她,她能感觉到,东方华夏对她的爱是真实的。可能就是那个瞬间,可能就是那个清晨。
不管怎么说,东方华夏都不会置身度外,坐视不管,这点薛梦儿坚信。
“东方华夏会帮我的,”薛梦儿想,“不需要别的,只要让我死的痛快点就可以了。”
袁泰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念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我袁泰山是一个重情谊的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了断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薛梦儿并没有听明白袁泰山的话,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不疼了,东方华夏已经从紧张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东方华夏现在确实是反应过来了,他终于意识到他把薛梦儿的手攥痛了,他有些抱歉地看着薛梦儿。
“怎么着,你还想死撑着吗?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袁泰山继续说。
就在薛梦儿疑惑的时候,一声怪响把她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见一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那人的脖子正在往外喷血,他的颈动脉被锋利的匕首割断了。
薛梦儿从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她不自觉地失声大叫了一声。
袁泰山被她的叫声吸引了,他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对不住啊,紫月亮。”袁泰山冷冷地说。
“为什么?”薛梦儿大声喊道。
东方华夏伸出双手将薛梦儿的身子板转了一百八十度,他不想让薛梦儿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他不想让她发出那样的喊声。那个人已经死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为什么?”薛梦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有些神经质地嚷道,“为什么要杀他?”
“你住嘴!”东方华夏双手按薛梦儿的双肩,低声喝道,“如果有1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怕犯罪,这是真理,你能理解吗?!”
薛梦儿茫然在望着东方华夏,她不明白他在跟她说什么,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要冷静,你给我听好了,”东方华夏注视着薛梦儿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如果有1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怕犯罪,这是真理,你能理解吗?!”
这回薛梦儿终于听明白了东方华夏的话了,她真是服了东方华夏了,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开始对自己说什么百分之多少的利润会引起的什么样后果,他刚才说的什么百分之多少的利润,好像在哪看见过,好像是《资本论》里的名言吧。她茫然地望着东方华夏,发现对方那双平时有些忧伤,有些坏笑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焦虑,一种期盼,一种暗示。
薛梦儿有些明白了,他想让自己平静,他不想让自己引人注意。可是刚才那个场面确实刺激了她,她没有见识过这种血腥,她不是刑警。
怎么回事,本来死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啊,怎么转眼之间另一个人成了替死鬼?
她也想镇静,可是她不能,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她不顾东方华夏的干扰,她固执地将目光转向那个受害者倒下的地方,她看到其他的人抬起了那个可怜人的尸体,他们将他抛进了一个大坑。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远处响起了轰轰的雷声。
“真是天助我也,就要下雨了。”袁泰山看了一眼脚下的血迹,相信即将到来的一场雷雨会把他们的犯罪痕迹消除干净,“上车吧,我们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怎么回事,泰山兄?他不是你从香港带来的吗?”东方华夏问。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要不是我接到我们在警局里的内线刚刚传过来的消息,妈的,险些坏了大事。”袁泰山恨恨地回答。
薛梦儿终于明白了,死去的那个人原来是香港的同行。
上车以后,薛梦儿才发现前排副驾驶座上换人了,原来死去的那个香港同行就是那个保镖。
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没有这位同行的帮助,她有两部手机的秘密早就败露了。她清楚地记得,她在用两部手机轮番接电话时那个保镖一直在注意着她,所以这里知道她有两部手机的人不止是东方华夏。可是当她交出手机时,此人竟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当时她还心存侥兴地认为他并不知情。
不知不觉中,薛梦儿的眼泪流出了眼眶,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无法平静地接受生死。
东方华夏没有说什么,只是关切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薛梦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她想记住来这里的路,她要记住这个地方。
香港警察是很讲职业道德的,薛梦儿听过一个报告,做报告的是他们的局长,那年他去了一次香港,回来后感慨万分。
“香港警察有一个重要的理念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局长在一次全局大会上动情地说,“他们穿上警服后所上的第一课就是教育他们要朝着枪声跑。我们的警察所上的第一课是什么?”
是的,一个警察就应该朝着枪声跑,朝着枪声跑就是朝着危险跑。我们的教育也有这方面的内容,只是我们没有他们那样的实际,我们更注重的是一些思想。
在我们人类居住的这个星球上,很多专家们都对一个现象很感兴趣,那就是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不同意识形态的国家,都会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为维护法律而生,为维护法律而死,他们是正义之士。
薛梦儿在努力回忆那位香港同行的容颜,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个子不算太高,他是一个健壮的男人,他说着一口不太清楚的普通话。他是圆脸还是方脸?他的眼睛是大是小?他的肤色……薛梦儿失望地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并没有他的清晰的印象。
他多大了?他有太太吗?他有孩子吗?就算这些全都没有,他总有父亲和母亲吧。想到这,薛梦儿的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了出来。
薛梦儿感觉东方华夏握住了她的手,与他温暖的手相比,薛梦儿发现自己的手是冰冷的。忽然,她清醒了,她明白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悲伤的时候不能哭――这是要记住一辈子的话,尤其是现在。
车子一路颠簸地向前开着,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两辆吉普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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