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舌头的价值与暗流涌动

三个黑山戎俘虏被粗鲁地捆缚着，丢在烽燧底层冰冷的角落里。他们脸上混杂着泥土、血污和无法掩饰的恐惧，尤其是看到李默手中那把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寒光的怪异短刀时，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语言是最大的障碍。无论孙悍如何厉声喝问，甚至加以拳脚，那几个俘虏只是惊恐地摇头，嘴里发出叽里咕噜、无人能懂的音节，偶尔夹杂着几个模糊的、类似“巫”、“山神”、“死”之类的词语，反而更添诡异。

“妈的！一群哑巴！”孙悍气得踹了一脚墙壁，有些束手无策。抓了舌头却问不出东西，等于白忙活。

李默却并不急躁。他阻止了孙悍的暴力逼问，只是让士卒将这三个俘虏分开看押，确保他们无法交流，并给予少量的水和食物。

“李兄弟，这不白费粮食吗？”孙悍不解。

“恐惧和未知，有时候比刑具更有效。”李默淡淡道，目光扫过那个被单独关押的探马头目，“让他们自己先胡思乱想一阵。尤其是那个领头的，他知道的肯定最多，也最怕死。”

接下来的半天，李默没有再理会俘虏。他照常指挥人手加固工事，打磨兵器，甚至故意让那个头目远远看到工坊里炉火燃烧、铁器锻打的景象，听到士卒们因为某个小改进而发出的欢快笑声——这是一种无声的心理压力：你们视我们为待宰羔羊，我们却在这里安心发展，毫不在意你们的威胁。

果然，到了傍晚，当李默再次单独提审那个头目时，对方的心理防线明显松动了许多。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激烈地挣扎吼叫，只是蜷缩着，眼神躲闪，充满了绝望。

李默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一小撮雪白的、细腻的盐（系统兑换的高纯度盐，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他当着那头目的面，将盐小心地倒进一个陶碗，又兑上清水。

然后，他拿起一根干净的布条，蘸着盐水，开始仔细地、缓慢地擦拭那头目手臂上一处并不深的擦伤。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种清凉感，之后伤口传来微微的刺痛，但远不如他想象中恐怖。更让他震惊的是，那雪白的盐！如此纯净的盐，他只在部落大祭司举行最重要仪式时见过一点点！

这个秦人，竟然用如此珍贵的盐…来给他清洗伤口？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这名头目彻底懵了。他完全无法理解李默的行为。

李默依旧不说话，擦完伤口，又拿出一点黑乎乎的药膏（同样是系统兑换的初级消炎药膏）抹上，最后用干净的麻布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那头目的眼睛，用缓慢而清晰的雅言问道：“名字？”

那头目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嘴唇嗫嚅着。

李默很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名字？”

或许是那包紮好的伤口带来的微妙感觉，或许是那雪白食盐带来的震撼，或许是李默平静却深不可测的态度，那头目挣扎了片刻，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生硬的音节：“…巴…巴塔尔…”

“巴塔尔。”李默点点头，似乎满意了这个开端。他没有立刻追问黑山戎的军事部署，而是指了指对方身上佩戴的一个用兽骨和黑色石头雕刻的怪异图腾，“这个，是什么？”

巴塔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图腾，眼神中流露出敬畏，低声咕哝了一个词。

李默没听懂，但他记下了发音。他又指了指西方黑山的方向，做了一个众多人马的手势：“你们，来了多少人？在哪里？”

巴塔尔脸上立刻露出恐惧和抗拒，紧紧闭上了嘴。

李默没有逼问，只是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小块压缩军粮。他掰下一小块，自己先吃了，然后将剩下的递给巴塔尔。

巴塔尔犹豫着，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恐惧，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那从未尝过的、混合了油脂和盐分的扎实口感，让他眼睛瞬间瞪大了。

“回答我的问题，”李默的声音依旧平静，“还有更多。不说，或者骗我……”他的目光瞥向角落里燃烧的炉火，含义不言而喻。

威逼、利诱、未知的恐惧、再加上一点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聊降低戒心……李默用着并不娴熟但却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心理技巧，一点点地撬开着巴塔尔的嘴。

断断续续地，结合手势、图画和那些生硬的音节，李默逐渐拼凑出一些关键信息：

黑山戎并非一个大部落，而是数个  **aller  部落的联盟，总兵力大约在三百到五百骑之间，并非全部是战士。他们盘踞在黑山深处的几个山谷里，易守难攻。

他们确实有被称为“巫”的存在，地位崇高，似乎掌握着一些利用草药和毒物的手段，并能驱使狼群，这也是他们令人恐惧的原因之一。

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劫掠人口和物资，补充冬季的消耗。他们已经观察烽燧几天了，原本以为轻而易举，却接连折损人手（包括之前的探马），这让几个头人产生了分歧，有的主张强攻，有的则觉得此地“邪门”，建议绕开。

他们的临时营地，就在西面三十里外的一处背风山谷里。

这些情报极其宝贵！尤其是关于兵力、内部矛盾和营地位置的信息！

【大明永乐】：攻心为上！此子竟深谙拷讯之道！不以酷刑慑服，而以利诱、以未知惧之，高明！（观众：朱四郎）打赏积分+30！

【工部小吏】：那白色细盐…莫非是提纯之术？还有那伤药…此子身上的秘密何其多也！（观众：工部小吏）打赏积分+25！

【游击将军】：三百至五百，部落联盟，内部不合…好机会！若有一支精骑，夜袭其营，必可破之！（观众：游击将军）打赏积分+40！

就在李默初步掌握情报，心中开始谋划下一步时，他不知道的是，远在咸阳，关于他的信息，也正引发着另一场无声的波澜。

咸阳，某处深宅。

昏暗的灯光下，一份来自北疆的密报被一只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放下。

“声若雷霆…疑似墨家秘术…以二人之力退匈奴百人队…现又擒获黑山戎探马，加固烽燧…”一个阴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王离倒是好运道，捡了这么个宝贝。陛下似乎也颇感兴趣…”

阴影中，另一个声音回应：“中车府令，此子若真掌握如此利器秘术，又得陛下关注，恐于我等不利。是否…”

那被称为中车府令的人，自然是赵高。他轻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桌面：“不利？未必。利器也好，秘术也罢，终究是工具。工具，要看握在谁的手里，为谁所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冷意：“继续详查。查清他的底细，查清那‘雷霆’究竟是何物。若能为我们所用…自然最好。若不能…”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阴影中的寒意陡然加重。

“另外，”赵高补充道，“给北边的人递个话。王离将军得了如此人才，想必军务繁忙。这黑山戎…或许可以变得更‘活跃’一些，试试那‘雷霆’的成色，也试试…那戍卒的忠心。”

“诺。”

阴影蠕动，悄然退去。

赵高独自坐在灯下，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李默…有趣的棋子。可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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