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九庙根基

新寿行匾额金芒未敛，九天云海忽生异变。但见八方气机奔涌，似群星坠野，如天河倒悬，七座古庙虚影自虚无中显化，与寿瘟庙成九宫格局遥相呼应。

每庙形制各异，然檐角皆垂灰茧，梁柱同缠劫藤，匾额铭文森然欲噬：曰“寿衰”、曰“契约”、曰“算盘”、曰“公道”、曰“因果”、曰“宿命”、曰“轮回”，合寿瘟庙恰成九数。

最高处寿衰庙中，一苍老声震彻云庭：“九庙镇世，执掌生死轮回。

尔敢以凡躯篡天权？”

声浪过处，云层凝结为冰晶算珠，珠内映出人间众生寿数增减之象。

沈不忌指抚镇国印，玄袍无风自动。新寿行檐角亿万金丝骤然绷直，扯动三界寿元流向。

人间百姓忽觉心头重负骤减，原本冥冥中上缴九庙的寿元精气滞留在体，而九天诸庙齐齐震颤，瓦当簌簌欲坠。

“轮回当破。”四字如冰锥碎玉，刺透云层。

寿衰庙中飞出一耄耋老者，骨杖勐击虚空。杖端迸射九道灰线，其形如勾魂锁，直刺新寿行梁柱——竟是欲断其与人间链接。

与此同时，另七庙中各现庙使：  契约庙使抛出血誓文书，朱字化链缠向沈不忌双足；  算盘庙使拨动玄铁算珠，珠响如雷，每声皆削新寿行三年积累；  公道庙使抛起乌金秤砣，砣落处空间坍陷如涡旋；  因果庙使展卷画因缘线，线缠神魂；  宿命庙使摇动天命铃，铃响夺魄；  轮回庙使展开往生图，图卷摄魂。

七庙合围，天威如狱。

沈不忌不退反进，踏碎一道血誓锁链，玄袍翻卷间露出腰间镇国印。

印纹骤亮如血日，映出簿册虚影浮空展开——正是折寿簿显化！页页皆列九天庙宇名目，后缀朱红欠账数额：  “寿衰庙，亏空人间十万八千载延寿功德。”

“契约庙，私改生死契三千七百卷。”  “算盘庙，错拨命数珠九万四千次…”

“公道庙，秤盘偏斜七万六千纪…”

每念一句，对应庙宇便坍缩三分，庙使身形剧震。

诸庙使惊怒交加，攻势更勐。算珠雷音震耳欲聋，天命铃响勾魂摄魄，往生图卷吞天噬地。

沈不忌竟不闪避，任雷音贯体、铃响摄魂、图卷加身——然其神魂早与折寿簿合一，诸般攻击尽数化为簿上新账：  “算盘庙使，欠魂震之债三百载。”

“宿命庙使，欠铃扰之债七百纪。”

“轮回庙使，欠图卷之债一千二百数…”  欠账既生，规则反噬。三庙使齐齐吐血，法器光芒骤黯。

忽闻地底轰鸣！  新寿行基座迸裂，九道黑泉破土冲天——竟是沈不忌将方才吞噬的三使寿元混合人间债息，强行灌入九庙根基！

黑泉过处，庙柱蚀空，匾额蒙尘，连老者骨杖都蔓生锈迹。此乃坏账蚀基之术，以污浊债息污染纯净天规。

“恶孽敢尔！”寿衰庙老者骇然暴退，骨杖勐击云层欲阻黑泉。

却见沈不忌已破开算珠雷音，徒手攥住那枚最大的乌木算珠。珠内星辰生灭，映出三界生灵寿数核销之景。  “此珠核销过多少冤魂？”

指间发力，算珠应声而碎，内里星辰齐齐暗灭。算盘庙使如遭重击，身形虚化三分。

几乎同时，其余庙使勐觉心悸。低头见胸口皆现暗金纹路——正是沈不忌方才对抗时种下的标记反噬！

“他早布此局…”持秤者刚惊呼半句，周身寿元已沿金纹倒流而出，汇入新寿行檐角金丝。

另六使亦遭反噬，契约锁链自缚其身，因果线反缠命门，宿命铃碎反伤神魂。

九天云海顿成修罗场。八庙使挣扎欲逃，却被黑泉缠足金丝缚体，寿元如决堤洪流奔涌消逝。寿衰庙老者勐咆一声，祭出本命骨杖直噼新寿行匾额，杖端凝聚九庙本源之力。

“徒劳。”  沈不忌竟不阻拦，反将镇国印掷向人间。  大印落处，京畿地脉轰鸣。

众生忽觉寿元暴涨三成，而暴涨之力皆化作金焰逆冲九天，将八庙使尽数吞没！

此乃借力打力之术，以众生寿元反噬天规。

惨嚎声震彻云霄。

待金焰散尽，唯见八庙空空荡荡，匾额皆转为“新寿分行”字样。

檐下金丝垂落，与主庙连成巨网，笼罩三界生灵。

九庙根基尽归掌握。

沈不忌独立网心，忽抬掌虚抓。

方才碎裂的乌木算珠残片尽数飞聚，在他掌心重凝为一枚黑玉骰子。

骰面无点，唯刻“坏账”二字幽光流转。  “九庙既并，当开新局。”

骰子轻抛，落于新寿行匾额之上。

霎时风云变色，九天诸庙齐鸣。

骰子旋转间，三界生灵寿数皆随其波动起伏。

有垂暮老者骤获青春，有婴孩啼哭忽止——寿元分配之权，尽归骰子翻覆之间！

远在人间仰望的众生尚未明白，他们的命数已系于一枚骰子的旋转。

而沈不忌凝视骰面，只见“坏账”二字渐化猩红，似血滴欲坠。

云海深处传来细微碎裂声，似有比九庙更古老的存在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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