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轮回镜影

婴儿啼哭声穿透三十六重天废墟，如银针扎进沈不忌的识海。

他垂首看去，胸口的漩涡胎记正在渗血，血滴落处竟开出曼珠沙华——花开见影，每一片花瓣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沈不忌"。

左瓣映出刑场：刽子手刀锋落下时，妖物突然化作青衣书生，冷笑道："你可知斩的是自己前世？"  右瓣映出州牧府：公子尸身睁开眼，掌心托着破损的镇国印："这印本是我的。"

上瓣映出九天：银发虚影重组玉尺，尺身刻满"轮回"咒文："你逃不过的。"

"轮回镜影..."沈不忌捻碎花瓣，花汁染红指尖。曼珠沙华骤然疯长，花蕊中射出万道金光，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面青铜古镜。

镜框蟠龙纹活物般游动，镜面却映不出他的身影，只显现出三十六重天崩塌的慢影——每一块碎片中都囚禁着一个嘶吼的"沈不忌"。

镜中突然传出银发虚影的残响："看仔细，这些才是你的本来面目。"

但见那些碎片中的"沈不忌"开始变异：有的生出妖物鳞片，有的化作庙使金身，更有甚者变成坏账司行走的模样。

他们疯狂撞击碎片壁垒，血红的眼睛齐齐瞪视镜外。

"幻象。"沈不忌并指划向镜面，指甲与青铜摩擦出火星。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显露出更骇人的景象——新寿行虹桥的残骸上，正在重演他的一生：刽子手学徒跪拜妖物，夜屠公子反被剜心，州牧府中沦为阶下囚...

最刺目的是九天场景：寿瘟庙匾额变成"沈不忌祠"，祠中供奉着他的金身塑像，而真正的他正被九条锁链贯穿琵琶骨，跪在牌位前忏悔！

"因果倒悬的尽头，便是轮回镜影。"镜中传出青衣书生的叹息，"你以为在逆天改命，实则一直在命运罗网中挣扎。"

沈不忌突然一拳轰向镜面。

青铜镜炸裂的瞬间，所有碎片都化作婴孩襁褓的布条——正是方才镜中那个窒息婴儿的襁褓！布条上绣着血色咒文："轮回九转，罪业难消。"

布条自动缠绕在他腕间，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血滴落处，废墟中升起九座残破庙宇，匾额依次亮起：  "第一转：妖物噬心"  "第二转：公子索命"  "第三转：州牧审判"  ......  "第九转：天道刑罚"

每座庙门洞开，走出一个黑影。细看竟是各个时空的"沈不忌"异变体：妖化的鳞片闪烁寒光，鬼化的瞳孔淌血，神化的金身布满裂痕。九道黑影齐声开口，声线重叠如万鬼哭嚎："今日便是九转轮回终结之时！"

沈不忌腕间布条突然绷紧，将他拽向第一座庙宇。庙内刑架上绑着个少年，正是他初入刑场时的模样。妖物手持剃刀，正一片片削下少年的血肉——每削一片，现实中的沈不忌便感觉相应部位剧痛难忍。

"痛吗？"妖物回头咧嘴，露出的竟是青衣书生的牙齿，"这只是开始。"  剃刀划向少年心口时，沈不忌突然挣断布条。他徒手插入自己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脏——那心脏竟在掌心化作折寿簿残页，页上写着："轮回镜影，破而后立。"

残页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银发虚影最后的警示："记住，你看见的每一个倒影都是..."  话未说完，九座庙宇突然合并成巨大熔炉。

炉中沸腾的不是铁水，而是无数个"沈不忌"的破碎记忆。熔炉壁上刻着箴言："轮回即熔炼，镜影即燃料。"

"那就烧个干净。"沈不忌纵身跃入熔炉。炉火瞬间暴涨，将三十六重天废墟照得亮如白昼。火焰中传出各种声音的惨叫，有妖物的哀鸣，有庙使的咒骂，更有坏账司行走的求饶。

当炉火渐熄时，熔炉底部凝结出一面水晶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任何倒影，而是纯粹的光——那光中缓缓浮现一行字：  "轮回九转终成空，镜影破碎见真我。"

水晶镜突然炸裂，强光吞噬天地。待光芒散尽，沈不忌独立于虚无之中，腕间布条已化作金色腕轮，轮上刻着崭新的规则：  "超脱轮回者，不受镜影惑。"

他抬手指向虚空，指尖所点之处生出新的虹桥。这次桥身不再连接天地，而是贯穿过去未来。桥下流淌的不再是时间的长河，而是无数个选择分支构成的命运经纬。

"原来如此。"他轻抚腕轮低语，"所谓因果倒悬，不过是视角问题。"

虹桥尽头渐渐显现出婴儿的轮廓——那孩子心口的漩涡胎记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与他腕轮同源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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