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无涯真相

沈不忌独立虚空，衣袂在时空乱流中猎猎作响。脚下新生的命经纬网如星河铺展，却又在边缘处不断崩塌——无涯之境消散后留下的虚无，正似饕餮巨口吞噬着光明。

他玄袍翻卷，袖中三千金莲骤现，托住那些断裂的命数丝线。

然而金莲触及黑暗的刹那，竟纷纷化作黑玉算盘，算珠自行滚动，推演出的卦象令人心惊：

“三日后，紫微帝星坠于昆仑。”

“七日后，忘川水逆灌酆都。”

“九日后，瑶台玉阶碎作齑粉。”

每一颗算珠炸裂，便有一截命经纬线崩断。长安城中，卖炭翁车上的红梅瞬间焦枯，老翁跪地咳血；边关要塞，士卒们的铁甲结满寒霜，眉须皆白；江南水乡，书生手中的墨笔寸寸断裂，文章化作飞灰。

哀嚎声顺着命网传来，震得沈不忌神魂激荡。

“命数反噬竟如此酷烈？”他指掐造化诀，却惊觉与玉碟碎片的感应正在消散。

原来少年器灵湮灭时，带走了维系三界平衡的本源之力。

此刻的命经纬网虽由众生执梭，却如无根浮萍，在因果浪潮中飘摇。

虚空深处忽现青衣书生身影，其面容扭曲，七窍淌着黑血：“早说过，逆命必遭天谴！”他双臂一张，三十六重天废墟轰然重组，化作上接九霄、下贯幽冥的巨型刑台。

台上锁链缠着无数模糊人影——细看皆是不同命途的沈不忌：有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有腰悬镇妖令的指挥使，甚至还有冕旒垂面的帝王。

“这些皆是你舍弃的命途。”刑台顶端，银发虚影自血雾中显现。

他掌心托着半颗仍在搏动的心脏，千丝万缕的血脉连接着所有囚徒：“每逆天改命一次，便有一个可能的你永堕此间。”

沈不忌踏着金莲残瓣拾级而上，玄袍浸透刑台血垢。他凝视最近处那个刽子手装扮的自己——那人眼中并无杀气，反有悲悯：“当年刑场之上，若放那妖物生路，它本可化作护法天龙镇守一方。”

旁边镇妖司制服的接口道：“若接州牧公子招揽，早该肃清朝廷妖氛。”

最刺耳的是身着龙袍者的质问：“若肯登临帝位，何至天下动荡百年？”

银发虚影将心脏高高举起，心光照射出骇人真相：无涯之境实为命运悖论的囚牢，每个重大选择产生的因果矛盾，都被炼化成滋养这颗“因果之心”的养料。

“物归原主的时刻到了。”虚影勐将心脏按向沈不忌胸膛。

电光石火间，沈不忌识海闪过少年器灵最后的眼神——那不是悲悯，而是深切的愧疚。他骤然明悟：器灵才是最初的逆命者，这颗心正是其失败后所化！

“迟了。”银发虚影冷笑。心脏已没入三寸，记忆洪流冲垮神识堤坝：洪荒时代执斧开天的巨人，上古时期订立天规的圣皇，百年前设立九庙体系的幕后黑手……无数时空碎片拼凑出残酷真相——他竟是天道最初的执网人！

“轮回九转，终回原点。”银发虚影身形渐淡，“并尽三十六重天，集齐命数能量，方能重启……”

话未说完，沈不忌突然徒手插进胸膛。他没有掏心，而是扯出一段金线——正是卖炭翁织就的“愿天下无寒士”的命数线！

“你错了。”他将金线缠绕在因果之心上，“这次的选择，是归还。”

金线触及心脏的刹那，刑台上所有囚徒化作流光消散。巨石崩裂重组，生长成贯通三界的参天巨树。枝叶间结满命数果实，每个果实都映照着众生自择的命运：

妖物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公子散尽家财周济百姓，帝王禅位归隐田园……

银发虚影发出最后哀嚎：“悖论能量明明已经……”藤蔓自树根窜出将他缠绕，渐渐吸作养料。

巨树根系深入九幽，树冠触及凌霄。冥府彼岸花漫黄泉路，九天祥云绕玉京台，人间稻浪涌万里疆。树梢道音传遍三界：“命由己造，果由心现。”

沈不忌抚过树干，触到逆命坊柱的青玉刻痕。他忽然彻悟：超脱并非对抗天命，而是承受每个选择的重量。

树冠最高处，一枚透明果实悄然成熟。果中少年器灵与银发虚影正在对弈，棋盘仅刻二字：  “无悔”

命树生变（新增情节）  然而三日后，巨树东南枝忽然枯萎。其上果实纷纷黑化，内里景象骇人——那些执梭者因私欲扭曲命数：有农夫求雨致洪灾，有医师炼丹成剧毒，更甚者书生妄改科举榜引发朝堂动荡。

沈不忌以指叩树，树身显现黑气源头：竟是因果之心残留的悖论能量，正似毒蛇缠绕命网。每道黑气都连着一个迷失本心的执梭者。

“清算之时未至，孽果已生。”他折枯枝为剑，斩向黑气最浓处。剑光过处，见一老妪正用命梭织就“子孙永寿”图，却不知此举正吸榨邻人阳寿。

坏账司现踪（伏笔展开）  第七日，树根处裂开地缝，爬出三名黑袍人。其袍绣金算纹，面覆玉质面具——正是坏账司终极清算者。为首者手持虚空账簿，声冷如冰：“命数坏账已达临界，按律核销此界。”

账簿翻动间，巨树三成枝叶瞬间枯黄。清算者玉指轻划，那些迷失的执梭者当即魂飞魄散。

沈不忌玄袍鼓荡，折寿簿自眉心飞出：“本座尚未点头，谁敢核销？”簿页展开时，现出坏账司自身亏空：原来他们每核销一界，便欠下天道巨债。

黑袍人面具碎裂，露出与银发虚影相似的面容：“既然知晓，更留你不得！”三人化作黑风扑来，所过处命数果实纷纷霉变。

沈不忌将折寿簿拍入树心，以自身为媒介贯通所有执梭者神识。

亿万生灵同时看见坏账司真相：所谓核销，实为将小世界炼成命数丹药！

“今日方知，逆命终极是护命。”他燃尽千年寿元，树冠绽出照破三十六重天的强光。光亮中因果之心彻底融化，浇灌出满树新蕊。

坏账司清算者惨叫退散，却留下预言：“待命树结果之时，便是终极清算降临之期！”

沈不忌抚过新生的命数花蕾，对三千世界轻声道：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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