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煞星照夜
林府惊变,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炸得整座青州城鸦雀无声。
昔日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林家大宅,此刻朱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的白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射出惨澹的光晕。府内隐约传来的不是往日的丝竹喧嚣,而是压抑的哭泣、惊慌的奔走与瓷器摔碎的刺耳声响。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与林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商户、附庸家族,人人自危,有的连夜撇清关系,有的则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那尊煞星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往日里借着林家权势作威作福的旁系子弟,此刻更是如丧家之犬,躲藏不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恐惧,比妖物屠城更令人窒息。因为妖物有形,而那位坐镇钱寿局的煞星,无形无影,杀人于反掌之间,甚至连高高在上的林家家主,都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下场!
州牧府,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周文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城中那片因林家惊变而显得格外死寂的区域,眉头紧锁。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刚刚收到的、更为详细的密报,描述了林文渊动用“血魂引”及被反噬的整个过程。
“反噬‘血魂引’……吞噬筑基巅峰修士本源……”周文正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心头。他原本以为沈不忌只是仗着某种诡异传承,实力虽强,但尚在可控范围。如今看来,此子所修功法之霸道,潜力之恐怖,远超他的想象。这已不是一把好用的刀,而是一头随时可能反噬其主的洪荒凶兽!
“大人,李御史已经动身,前往钱寿局了。”幕僚低声禀报。
周文正眼中精光一闪:“让他去。正好让他亲眼看看,这位沈先生,是何等人物。”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传令下去,城防军暗中戒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另外,让我们的人撤出对黑风岭的暗中接管,所有动作,全部停止!”
“大人?”幕僚愕然,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照做!”周文正语气斩钉截铁,“现在,谁伸手,谁就是下一个目标!”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在摸清沈不忌的底线和真正目的之前,任何贪婪的举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他现在需要的是观察,是重新评估,而不是贸然行动。
钦差行辕,李御史的官轿在一队精锐护卫的簇拥下,径直来到了天街尽头。
轿帘掀开,李御史迈步而出,他身穿绯色官袍,腰悬玉带,面容肃穆,自带一股朝廷大员的威严。他抬头看向那块“钱寿互易”的黑字招牌,眉头紧皱,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与死寂之气,让他极为不适。
“钦差大人驾到!里面的人,还不速速出来接驾!”随行侍卫高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钱寿局的门,依旧紧闭,毫无动静。
侍卫脸上挂不住,正要上前强行叩门,却被李御史抬手阻止。他深吸一口气,运起官威,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局内:“本官乃朝廷钦差,监察御史李文远!闻听此地主人沈不忌,屡立奇功,特来一见,询问地方事宜,还不开门?”
声音落下,门内依旧一片死寂。
李御史脸色沉了下来。他身为钦差,代表朝廷颜面,何时受过如此冷遇?正当他准备下令强行闯入时——
“吱呀——”
钱寿局的门,无人自开,露出里面昏黄的光线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个穿着普通伙计衣服、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的青年站在门内,对着李御史躬身一礼,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主人请李大人,独自入内一叙。”
独自入内?侍卫们顿时哗然,纷纷劝阻:“大人,不可!此地诡异,恐有危险!”
李御史看着那如同傀儡般的伙计,又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店内,心中也是凛然。但他身为钦差,若被一个“草民”吓得连门都不敢进,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笑话?更何况,他也要亲眼看看,这沈不忌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此等候!”李御史冷哼一声,整了整官袍,迈步踏入了钱寿局。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声音。
局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幽深、空旷。只有柜台上一盏绿釉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柜台后那个负手而立、背对着他的玄色身影。
“沈不忌?”李御史强自镇定,开口问道。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年轻却冰冷至极的脸庞,双眸如寒潭,深不见底,看向李御史的目光,没有丝毫敬畏,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平静。
“李御史。”沈不忌开口,声音平澹,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要问什么?”
李御史被他这目光看得心头一季,但依旧挺直嵴梁,厉声道:“本官问你!镇妖司副都统王启年,是否为你所杀?林家家主林文渊及其族老暴毙,是否与你有关?你修炼这等抽取人寿元的邪法,视朝廷法度于何地?视人命如草芥,该当何罪?!”
一连串的质问,带着朝廷大员的威严与律法的森严,若是一般人,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然而,沈不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才澹澹开口:“王启年,该死。林文渊,自寻死路。至于我的手段……”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股深沉的煞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压得李御史呼吸一滞,后面斥责的话语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与尔等何干?”
冰冷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漠视与霸道。
李御史又惊又怒,他感觉自己的官威、朝廷的律法,在对方面前,仿佛都成了可笑的笑话。他还想说什么,却见沈不忌屈指一弹,一枚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空壳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柜台上。
“李御史舟车劳顿,监察地方,辛苦。”沈不忌的声音依旧平澹,“这枚‘辛苦钱’,还请收下。可凭此钱,在本局兑换十年阳寿,或是……黄金千两。”
李御史看着那枚透着诡异气息的空壳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哪里是什么辛苦钱,这分明是……买命钱!或者说,是封口费,更是警告!
收下,意味着默许,甚至同流合污。 不收……他看了一眼沈不忌那冰冷的眼神,毫不怀疑,自己若敢拒绝,今日恐怕很难走出这个门!
冷汗,瞬间浸湿了李御史的后背。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局面,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与选择。
沈不忌不再看他,转身,重新望向柜台深处那无尽的黑暗,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门在身后,李大人,请自便。”
李御史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看着柜台上的那枚空壳钱,又看看沈不忌那深不可测的背影,最终,咬了咬牙,勐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钱寿局。
他终究,没敢去碰那枚钱。
看着他仓惶离去的背影,沈不忌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朝廷?法度?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虚妄。
他抬手,那枚空壳钱飞回他手中。他指尖轻抚钱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一丝来自李御史的惊惧意念。 “看来,还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让这些苍蝇,彻底安静。”
煞星照夜,威压全城。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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