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管家发难,舌绽莲花巧辩驳
张福那一步,
仿佛不是踩在青石板上,
而是踩在了苏惟瑾的心尖上,
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
管家那双三角眼里射出的精光,
几乎要把他里外看穿。
“苏小九!”
张福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子浸透骨子的寒意,
像条毒蛇倏地缠上了苏惟瑾的脖颈。
“你刚才,嘟囔些什么?”
完了!果然听到了!
苏惟瑾头皮发麻,肾上腺素急剧分泌,
超频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疯狂运转,
推演着无数种可能和应对方案。
否认?张福精似鬼,绝不会听错。
认罪?一个贱奴妄议学问,
轻则一顿毒打,重则发卖出去,前途尽毁!
硬扛是死路一条!必须剑走偏锋!
电光石火间,
一个荒诞却又在这个时代极具说服力的借口,
似如黑暗中劈下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维!
只见苏惟瑾脸上瞬间褪尽血色,
身体猛地一抖,
像是被这声呵斥吓破了胆,
“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抬起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恐和泪水
(得益于超频大脑对面部肌肉的精准控制),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管…管家老爷明鉴!
小人…小人万万不敢议论先生啊!
借小人一百个狗胆也不敢!”
他先是连连磕头,把惶恐卑微的姿态做足。
张福显然不吃这套,
冷哼一声,三角眼眯得更紧:
“不敢?我耳朵还没聋!
你刚才是不是说什么‘不对’?
还说什《张侯论》没用什么篇?
你这贱奴,倒还懂起圣贤书来了?”
压力骤增!
周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书房里的讲课声不知何时停了,
连蝉鸣似乎也识趣地闭了嘴,
只剩下张福冰冷的质问在院子里回荡。
苏惟瑾心念电转,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他猛地抬起头,
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超频大脑:刺激泪腺成功!),
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却故意拔高了一点,
确保书房里的人也能隐约听见:
“管家老爷息怒!
小人…小人刚才是一时糊涂,
想起了昨夜做的梦,
这才…这才鬼迷心窍,
胡言乱语了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肩膀一抽一抽。
“做梦?”
张福一愣,这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脸上的厉色稍缓,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和荒谬感。
“你做个梦就能编排起学问来了?
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苏惟瑾等的就是这一问!
他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
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努力做出又害怕又怀念又有点神神道道的复杂表情,抽噎着说:
“回…回管家老爷…
小人昨夜梦到了去世多年的爷爷了…
他老人家在梦里,
穿着干干净净的长衫,
不像生前那么穷苦了…
他就拉着小人,手里拿着本书,
好像…好像就是《论语》…
他老人家就说…”
苏惟瑾模仿着老人沙哑的腔调,
将刚才纠正钱秀才的话,
稍微变了变句式,重复了一遍,
“…说《张侯论》是依着《鲁论》二十篇定的,
没加别的…那《齐论》里多的两篇,
早就没了…还让小人要记住…”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张福的反应。
只见张福脸上的怒容渐渐被惊疑不定取代,眉头紧紧皱起。
托梦?
这说法在迷信的古代社会极具杀伤力,
尤其是涉及逝去的亲人,
更是平添几分神秘和不可质疑的色彩。
苏惟瑾趁热打铁,继续加码,哭得更加“情真意切”:
“小人刚才在窗外,
听得先生讲到《论语》传本,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爷爷梦里的教诲…
一时恍惚,还以为是在梦里…
才…才脱口而出…小人知错了!
小人再也不敢了!求管家老爷饶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
额头上很快就见了红印,
显得无比凄惨可怜又“孝心可嘉”。
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信息量巨大:
知识来源(逝去爷爷托梦,死无对证)、
动机(思念亲人,孝心驱动)、
性质(无心之失,并非有意挑衅),
全都圆上了!
还把一件“僭越犯上”的大事,
巧妙扭曲成了一出“感天动地孝子思亲”的苦情戏码!
张福彻底被唬住了。
他盯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苏惟瑾,脸色变幻不定。
他本能地觉得这事有点邪性,
哪里不对劲。
一个做梦的奴才,
能说出连钱秀才都可能讲错的东西?
但“托梦”之说又太过玄乎,
尤其涉及祖宗先人,
在这年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再者,这小子表现得如此恐惧懊悔,
磕头都见血了,
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超频大脑控制下的演技,堪比影帝)。
若是严惩,万一真有点什么祖宗显灵的事儿,
自己岂不是要沾上晦气?
而且传出去,说他张福连下人思念祖父都要重罚,名声也不好听。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钱秀才好奇地探出半个头,
张诚也睡眼惺忪地凑过来看热闹。
张福瞥了一眼,心下迅速权衡利弊。
为了这么点摸不着头脑的事,
深究下去,于己无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厉色终于收敛,
化作一脸嫌恶和不耐烦,
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挥挥手斥骂道:
“滚起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念在你是一片孝心,又是无心之失,
这次便饶了你!”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警告道:
“但以后给老子把嘴巴闭紧!
再敢在书房附近胡言乱语,
惊扰了少爷和先生听课,
仔细你的皮!滚远点干活去!”
“是是是!谢管家老爷开恩!谢管家老爷开恩!”
苏惟瑾如蒙大赦,
又结结实实磕了两个头,
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
抓起旁边的抹布和水桶,
踉踉跄跄、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飞快地退出了院子。
直到转过墙角,彻底脱离张福的视线,
苏惟瑾才缓缓直起腰,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
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
好险!
超频大脑缓缓从极限运算状态退出,
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平复着依旧狂跳的心脏。
“托梦”…
这步棋走得极险,但也极妙。
完美利用了时代的局限性和人们的迷信心理。
这次算是侥幸过关,
但也再次给他敲响了警钟:
必须更加谨慎!
张福那双眼睛,比张诚毒辣得多!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和血迹,
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坚定。
危机暂解,偷师学艺的计划,绝不能停。
只是,需要更隐蔽的方法。
他抬起头,看向书房的方向,
里面又重新响起了钱秀才抑扬顿挫的讲课声和张诚不耐烦的嘟囔。
知识的壁垒森严,但总有缝隙可钻。
而他苏惟瑾,最擅长的就是在缝隙中求生,甚至…凿壁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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