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复仇女王”的咆哮
广东，水师提督府。
大堂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一个身穿二品狮子补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老年将领，正将一封刚刚从海防哨所快马加鞭送来的紧急军报，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欺人太甚！”
他须发皆张，虎目圆瞪，发出一声如同雷鸣般的怒吼！
“这帮红毛夷！竟敢真的开着他们的铁甲妖船，兵临我虎门要塞！真当我大清无人了吗？！”
堂下，站着的是一众清军水师的大小将官。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虽然也努力地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但眼神深处，却都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
那艘传说中的、不用帆就能自己跑的、通体漆黑的“铁甲妖船”，他们虽然还没亲眼见过，但光是听那些从广州逃回来的商船水手们的描述，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心惊胆战了。
“提……提督大人，”一个下属壮着胆子，小声地问道，“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先上奏朝廷，请示一下？”
“请示？！”关天培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都跳了起来，“等奏折送到北京，再等皇上的旨意下来，一来一回，几个月都过去了！到那时候，红毛夷的炮弹，恐怕都打到广州城里了！”
他站起身，在大堂里来回踱步，身上的官袍，被他走得虎虎生风。
“我关天培，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天朝大将，守土卫国，乃是天职！岂能坐视蛮夷在自家门口耀武扬威，而无动于衷？！”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洪亮而又决绝，“全军备战！所有炮台，炮弹上膛！所有水师战船，即刻起锚！随我出击！”
“我倒要亲眼看看，是他们的铁甲硬，还是我大清的炮子儿硬！”
“提督大人，三思啊！”堂下立刻就有官员跪了下来，苦苦劝道，“我军军备不熟，对方船坚炮利，硬碰硬，恐怕……”
“够了！”关天培厉声喝止了他，“我中华将士，讲究的是一股悍不畏死的血勇之气！岂能被区区蛮夷的奇技淫巧所吓倒？！此战，若胜，则扬我天朝国威！若败……”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的悲壮，“我关天培，便与这虎门炮台，共存亡！”
……
第二天清晨，珠江口，风平浪静。
关天培亲自坐镇他最大的旗舰“天龙号”，率领着浩浩荡荡的、由六十多艘大小战船组成的“大清水师”，气势汹汹地，驶出了虎门要塞。
他站在船头，用单筒望远镜，遥遥地望着远处那支停泊在外海的、庞大的英国舰队。
当他看清那支舰队最前方，那艘如同黑色山峦般的、正在冒着滚滚浓烟的“复仇女王”号时，即便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心脏也不由自主地，猛地一缩！
那艘船……太大了！太狰狞了！
它身上那种冰冷的、充满了工业力量感的压迫感，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将手中的令旗，狠狠地向前一挥！
“擂鼓！进军！！”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在海面上响起！大清的水师战船，摆开了传统的“一字长蛇阵”，朝着英国舰队，缓缓地压了过去。
……
“复仇女王”号的指挥舰桥上。
“殿下，他们出动了！”总司令懿律将军，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看样子，是想和我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海上对决。”
林亚瑟也看到了远处那片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搬家般的木制帆船。
他甚至都懒得拿起望远镜。
“传我命令。”他端起一杯刚刚泡好的红茶，吹了吹热气，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下达了作战指令。
“旗舰‘复仇女王’号，保持原地不动。”
“让后面的护卫舰，向前推进两海里，进入我方火炮的最佳射程。”
“然后，开火。”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告诉炮手们，今天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是来……上课的。”
“上课？”懿律将军有些不解。
“是的，”林亚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给对面的关提督，上一堂生动的、关于‘什么叫做射程之内遍地真理’的实践课。”
“另外，让他们注意一点。只打船，尽量不伤人。尤其是那艘看起来最大、最气派的旗舰，给我留着。我还想跟那位关提督，交个朋友呢。”
“让他们感受一下，来自工业革命的力量！”
“遵命，殿下！”
指令，通过旗语和舰内通话管道，迅速地传达了下去。
几艘装备了新式线膛炮的护卫舰，开始缓缓地向前驶去。
对面的大清舰队，看到只有几艘“小船”脱离了主阵，向他们冲来，顿时士气大振！
关天培更是认为，这是红毛夷被己方气势所慑，派出的“试探性攻击”！
“好！来得好！”他大吼道，“传令各船！准备开炮！给我把那几艘小船，轰成碎片！”
然而，还没等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让他和他手下所有官兵，都感到肝胆俱裂的噩梦，降临了！
“轰！轰！轰！轰！轰！”
在距离大清舰队还有足足三公里远的安全距离上！那几艘英国护卫舰的侧舷，猛地喷出了一团团的白烟！
十几颗带着尖锐呼啸声的炮弹，如同长了眼睛的死神镰刀，划破长空，精准无比地，砸进了大清舰队那密集的阵型之中！
“轰隆！！！”
一艘中型的清军战船，被一枚“高爆弹”直接命中！
那艘由坚固木材打造的战船，在瞬间，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爆的火柴盒一般，从内部轰然炸开！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断裂的木板、燃烧的船帆，被抛上了几十米的高空，然后像下雨一样，纷纷落下！
一炮！
仅仅只是一炮！一艘战船，就没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
关天培更是呆若木鸡地站在船头，他拿着望远镜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这……这是什么妖术？！
他们的炮，怎么可能打得这么远？！
他们的炮弹，为什么……为什么会爆炸？！
还没等他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二轮、第三轮的齐射，接踵而至！
海面上，如同上演了一场盛大的、却又无比残酷的烟火表演。
一艘又一艘的清军战船，在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的情况下，就被精准地“点名”，然后化作一团团燃烧的火球。
海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木板，和落水士兵那绝望的哭喊声。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充满了科技与工业暴力美学的……碾压！
“撤退……快！快撤退！！”关天培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发出了嘶哑的、充满了绝望和不甘的怒吼。
残存的十几艘清军战船，像一群被吓破了胆的鸭子，再也顾不上什么阵型，调转船头，拼了命地，朝着虎门要塞的方向逃去。
而英国舰队，也如林亚瑟命令的那样，并没有进行追击。
他们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个刚刚教训完不懂事小学生的老师，冷冷地，注视着那些狼狈逃窜的背影。
旗舰“复仇女王”号上。
林亚瑟品了一口红茶，看着远处那片燃烧的海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对身边的懿律总司令，淡淡地说道：
“将军，现在，第一堂课，上完了。”
“通知舰队，准备进行第二堂课吧。”
“课程的名字，叫做——”
“——《论要塞的现代化拆迁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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