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尊王攘夷？一炮干废！
江户湾，浦贺水道，二号海防炮台。
这里早已荒废多年，炮台上布满了青苔和杂草，几门孤零零的、铸造于一百多年前的青铜“国崩”（大炮），炮身上落满了鸟粪，炮口里甚至都筑了鸟巢。
一个名叫“桥本左内门”的、来自长州藩的年轻武士，此刻正像个打了鸡血的疯子。他站在炮台最高处，拔出自己的武士刀，指着远处海面上那艘最庞大的黑色铁船，用尽全身的力气，慷慨激昂地进行着战前动员。
“诸君！看啊！”他满脸通红，唾沫横飞，“那就是玷污我们神国海疆的南蛮妖物！那就是让幕府那些软骨头闻风丧胆的英吉利黑船！”
“但是！我们——伟大的、继承了神武天皇血脉的大和武士——我们不怕！”
“幕府忘记了武士的荣耀，但我们没有！将军大人畏惧夷狄，但我们身后的天皇陛下，正在看着我们！”
“今天，就让我们用这座炮台，用我们手中的刀，用我们的血，来捍卫日本的尊严！让那些狂妄的红毛夷人看看，什么，才是我们大和民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武士道精神！”
“天诛国贼！尊王攘夷！”
“噢噢噢噢——！！！”
他身后那几十个同样年轻、同样热血、也同样愚蠢的武士们，被他这番话煽动得嗷嗷叫，一个个都像是磕了药一样，狂热地呐喊起来。
他们七手八脚地清理着炮口里的鸟巢，用最原始的方式，费力地转动着生锈的炮身，然后将一包明显已经受潮结块的黑火药，和一枚看起来更像个大铁球的、铸造得极其粗糙的实心炮弹，奋力地塞进了炮膛。
桥本左内门亲自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珍藏的、从长崎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火折子”（一种能持续阴燃的火种），他深吸一口气，将火折子吹燃，然后，像个即将完成神圣献祭的祭司一样，对准了炮门。
“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和魂！开炮——！！！”
“轰——！”
一声沉闷的、有气无力的、如同一个老人临死前最后一声咳嗽般的声响，从炮口传出。
那枚黑色的炮弹，带着一股呛人的黑烟，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软弱无力的、歪歪扭扭的抛物线，飞了大概……不到一公里远。
然后，在所有武士充满期待的注视下。
“叮——当——！”
一声极其清脆、极其微小，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丝滑稽和讽刺的金属撞击声，从远处清晰地传来。
只见，那枚被他们寄予了“大和魂”厚望的炮弹，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了“复仇女王”号那厚达六英寸的、表面光滑如镜的复合装甲板上。
然后……
就像一颗小孩子扔的玻璃弹珠，砸在了一堵花岗岩墙壁上一样。
它被高高地弹起，在空中绝望地翻了几个跟头，最后“噗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海里，只溅起了一朵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水花。
而那艘如同山峦般的钢铁巨兽，连一丝微小的晃动都没有。
它船体被砸中的地方，油漆都没掉一块。
整个二号海防炮台，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桥本左内门和他那群热血上头的同伴们，全都石化了。他们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艘毫发无损的黑色巨舰，感觉自己的信仰、荣耀、以及他们那可笑的“武士道”精神，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无情地，碾成了齑粉。
这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国崩”？
这就是他们赌上性命的“尊王攘夷”？
这他妈……别说刮痧了，这简直就是上去给人家抛光啊！
……
“复仇女王”号，舰长室。
林亚瑟正端着一杯来自牙买加上等庄园的蓝山咖啡，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刚才那声“叮当”的脆响，他也听到了，但他连头都懒得抬。
“殿下，”一名将军走进来报告，脸上带着一种想笑又必须强行憋住的、极其扭曲的古怪表情，“报告一个……呃，紧急军情。刚刚……岸上的一座炮台，对我们进行了挑衅性的、呃……一次‘射击’。”
“炮弹击中了我们的左舷B-27号装甲区，经过损管人员检查，该区域的……呃，油漆，受到了轻微的划伤。初步评估，修复费用大概需要……半个便士。”
“我请求，是否需要……进行还击？”
林亚瑟终于缓缓地抬起头，他看着将军那副便秘一样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轻轻地呷了一口咖啡，感受着那醇厚而又顺滑的口感。
然后，他才用一种极其平淡的、仿佛在谈论一只苍蝇飞过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将军，你看，我这杯咖啡，刚泡好，还很烫。我不想因为一些无聊的噪音，影响了我品尝它的心情。”
“你让主炮手，去把那只嗡嗡叫的苍蝇，拍死吧。动静小点，别溅我一身血。”
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直接打那些人，没什么意思，也显得我们很野蛮。把他们后面那座最高的、看起来最值钱的、插着德川家三叶葵纹章的阁楼，给我轰掉。”
“我要让这场烟花，成为我这杯咖啡的，最佳配菜。”
“是，殿下！”
将军强忍着笑意，立正敬礼，转身出去传达这个堪称“魔鬼”的命令了。
很快。
“复仇女王”号上，那座位于舰艏的、巨大的305毫米主炮塔，开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嗡嗡”声，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那黑洞洞的、如同深渊巨口般的炮口，越过整个江户湾，精准无比地，遥遥地，锁定在了远处那座象征着德川幕府数百年统治权威的建筑——江户城，天守阁！
岸上炮台的桥本左内门等人，看到那根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粗的巨大炮管，竟然对准了江户城的方向，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要！他们要……他们要攻击天守阁！”
“快跑啊！！！”
然而，已经晚了。
林亚瑟端起咖啡杯，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口气。
然后，他轻声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开火。”
“轰——！！！！！”
一声沉闷的、如同远古巨兽在深海中苏醒般的怒吼，从“复仇女王”号上传来！
一颗带着肉眼可见的、炽热尾焰的高爆弹，拖着死神的呼啸，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令所有数学家都为之赞叹的精准抛物线！
然后，在整个江户城，数百万民众惊恐绝望的注视下。
狠狠地，命中了那座高达五层、宏伟壮丽的江户城天守阁的顶端！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响亮、都要恐怖的惊天巨响，响彻了云霄！
一朵巨大的、夹杂着烈火、浓烟、木屑和瓦片的橙红色蘑菇云，冲天而起！
那座在风雨中屹立了数百年、象征着德川幕府至高无上权力的天守阁，在这一炮之下，就如同被一个无形的巨人，狠狠地踩了一脚的积木玩具一样！
它的上半部分，当场就被炸得粉碎！整个建筑，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从中间断裂，然后，轰然倒塌！变成了一片燃烧的、壮观的废墟！
整个江户城，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
万籁俱寂。
林亚瑟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味道，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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