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燥热的夜

“看什么看……不许看！”凌玥压低声音，凶巴巴地朝着黑暗的方向吼了一句，尽管知道这毫无威慑力。

果然，那边传来战戈一声极低的、类似不满的咕哝，但他确实稍微挪开了一点视线——虽然很快又偷偷瞄了回来。

凌玥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里。疯了！真是疯了！她居然被一个心智不全、全靠本能行事的家伙亲了，而且……而且心跳得快要猝死！

这算什么？野兽式的示好？还是他单纯觉得她的脸看起来“好吃”？

一想到后一种可能，凌玥顿时打了个寒颤。应该……不至于吧？

时间在沉默和燥热中缓慢流逝。抵不过身体的疲惫，凌玥的眼皮开始打架，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她即将睡着之际，忽然感觉身边有动静！

她猛地惊醒，抬头就看到战戈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蹲在了她的椅子面前！月光照亮了他一半的脸庞，那双灰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地、带着某种固执的渴望看着她。

“你……你过来干什么！”凌玥吓得往后一缩，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回去睡觉！”

战戈没有动。他伸出手，不是要抓她，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然后又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凌玥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困惑的、执拗的呜咽声。

仿佛在问：为什么？为什么那里不能亲？明明“凌玥”是好的。

凌玥瞬间读懂了他这野兽般的逻辑，头皮一阵发麻。这傻子……居然还在纠结这个？！而且还想再试一次？！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拒绝，用手捂住刚才被亲过的那边脸，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他的念头，“这里！不行！任何时候都不行！听懂了吗？”

战戈的眼神黯淡下去，显得更加委屈和不解。他蹲在那里，像一只被剥夺了心爱玩具的大型犬，浑身散发着低落的气息。

凌玥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有点心软，但更多的是头疼。这要是不教明白，以后岂不是要天天防着他“偷袭”？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用他能理解的方式教他。

她指着自己的脸颊，严肃地说：“这里，是‘脸’。”

然后又指着自己的嘴唇：“这里，是‘嘴’。”

最后，她非常郑重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用力摇头：“你的‘嘴’，不能碰我的‘脸’。也不能碰我的‘嘴’。任何人的‘嘴’都不能随便碰别人的‘脸’和‘嘴’。这是‘规矩’！违反‘规矩’，就没有食物，没有水，还要被赶出去！明白吗？”

她尽可能用简单的词语和严厉的语气，希望能吓住他。

战戈听得非常认真，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一长串复杂的“规矩”。他看了看凌玥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伸出食指，非常非常轻地、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凌玥的手背。

然后他抬头看凌玥的反应，眼神仿佛在问：这里呢？这里算违反“规矩”吗？

凌玥：“……”  这傻子居然还学会举一反三了？！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手……偶尔可以。但不能一直抓着！也不能……乱摸！”说到最后三个字，她有点底气不足，毕竟刚才被摸手腕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战戈似乎接受了这个设定，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又露出了更加困惑的表情。他指了指自己，又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然后看向凌玥。

——那“抱着睡觉”呢？算违反“规矩”吗？

凌玥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这哪是教学？这分明是给自己挖坑！

“……那个……特殊情况可以。”她艰难地解释道，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烧，“比如很冷的时候……但不能每次都这样！而且……不能有反应”

战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她，脸上是一片纯粹的茫然。显然，他根本不明白什么。

凌玥绝望地捂住了额头。对牛弹琴！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放弃了：“总之！除了我允许的，其他都不准做！尤其是用你的‘嘴’碰我！听见没！”

战戈看着她抓狂的样子，沉默了片刻，似乎终于捕捉到了最核心的指令——“凌玥不允许”。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神里还是残留着一丝对那个被禁止行为的渴望和遗憾。

凌玥稍微松了口气，感觉比打了一架还累。

“现在，回去，睡觉。”她指着沙发命令道。

战戈这次听话了，慢吞吞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回沙发坐下，但眼睛依旧看着她。

凌玥重新蜷缩好，努力忽略掉他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强迫自己入睡。

后半夜，凌玥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战戈如同天神般徒手撕裂丧尸，一会儿又是他像只大狗一样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最后画面定格在他缓缓靠近的、带着灼热气息的嘴唇……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薄汗。

而原本应该睡在沙发上的战戈，不知何时又蹲到了她的椅子前，正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擦她额头上的汗珠。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看到凌玥醒来，他像做错事被抓包一样，猛地缩回手，眼神闪烁，有点不知所措。

凌玥看着他那副样子，梦里那点惊吓和现实中他这笨拙的关心交织在一起，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事，”她声音有些沙哑，“只是……有点热。”

战戈闻言，立刻站起身，走到窗边，试图把那扇本就关不严的窗户开得更大一些，让夜风吹进来。

然后他又走回来，看着凌玥，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想了想，忽然开始解自己夹克的扣子。

凌玥一愣：“你干嘛？”

战戈脱下夹克，露出里面同样单薄、却被肌肉撑得紧绷的背心。然后他拿起夹克，开始对着凌玥轻轻扇风！

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风一下下吹在凌玥身上，驱散了些许燥热，却也带来了另一种更令人心慌意乱的热度。

凌玥看着他一本正经、努力给自己手动扇风降温的样子，看着他额角因为用力而微微渗出的汗水，看着他背心下的腹肌若隐若现……

这傻子……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用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和真诚，搅得她方寸大乱！

“停！停下！”凌玥声音发颤地阻止他，“我不热了！真的！你再扇下去…！”

战戈动作顿住，疑惑地看着她。但他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凑近了些，仔细观察她的脸色，仿佛在判断她是不是真的“不热”了。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她的面颊。

凌玥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几乎能数清他又长又密的睫毛。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犯规”时，他却只是伸出那只大手，再次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确认没有汗了，然后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满意地点点头。

他重新穿上夹克，却没有回沙发，而是抱着膝盖，直接靠坐在了她的椅子旁边地上，脑袋靠着椅腿，闭上了眼睛。

凌玥低头看着脚边这个仿佛守着宝藏的巨龙般的男人，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柔软地塌陷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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