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锁链深渊：禁地的活祭真相
残剑的皮囊还在震，那股黑气钻进石缝前最后扭了半圈，像条活蛇认准了方向。沈独行没再追，他盯着脚下裂开的岩层，掌心贴地，九转玄婴诀一寸寸扫过地底。震动从深处传来，不是塌方，是某种东西在呼吸。
他撬开第三块浮石时，坑底露了出来。
骸骨叠得整整齐齐，每一具都面朝下跪着，脊椎中间穿了铁链，链子另一头钉进岩壁。最上面那具还没僵硬，衣角还在轻轻颤，像是刚死不久。手腕内侧烙着“X-08”，焦黑的边缘还冒着一丝白烟。
沈独行蹲下，指尖刚碰上尸体肩膀，背后风声骤起。
双刃擦着耳侧掠过，钉进地面，震得碎石跳起来。萧云烬站在三步外，眉心咒印泛着暗红，呼吸比平时重了一倍。
“别碰她。”她说。
“这是第八个。”沈独行没回头，“你早知道这里有人被送来？”
她没答，手腕一抖，刃柄回旋入掌。脚步往前挪了半步，挡在他和尸体之间。
“莫无咎书房里有七具带编号的骨头。”沈独行站起身，“现在多了一个。你们石家拿活人镇压地脉，是不是从你开始的？”
萧云烬猛地转身，一刀劈向锁链。
铁链应声而断，崩飞的瞬间发出刺耳长鸣，整片深渊跟着抖了一下。底下那些骸骨哗啦晃动，像是被惊醒。紧接着，一声极低的哀嚎从地底爬上来，不像是人叫，也不像野兽，听着像几千个人同时咽气。
她站在断链前，背对着他：“十八年前，玄气暴动压不住，族老翻出古籍，说要用纯血孩童祭渊。每三年一次，选一个，推下来。”
沈独行盯着她的后脑勺，红绳系得紧，发尾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我是第七个。”她声音压得很平，但尾音有点抖，“那天我六岁，他们把我绑在石台上，念完咒就推进裂缝。铁链穿过肩胛，把我吊在这儿，头朝下，血全往脑子里冲。”
她抬起手，摸了摸右肩，那里有一道陈年疤痕，歪歪扭扭，像是被什么硬物生生撕开。
“下面的东西吸我的血，也吸我的命。但它没吸完。”她冷笑了一声，“它想吞我，可我体内的东西反咬了它一口。三天后，我爬了上来，浑身是黑血，手指头断了两根。他们看见我，第一反应是——再推下去一次。”
沈独行喉咙动了动。
“我没让他们得逞。”她说，“我杀了第一个动手的护院，然后逃进了禁地深处。从那以后，没人敢提‘活祭’两个字。可他们没停，只是换了人，换成了外姓仆役、罪奴、失踪的旅人……一个个往下送。”
她忽然弯腰，一把扯住断链，用力往上拽。铁链哗啦作响，从岩壁深处抽出一段，末端连着半截腐烂的手臂。
“X-08是昨天送来的。”她说，“是个丫头，十五岁，偷听了族老议事，听见他们说‘新容器快醒了，得加料养着’。”
沈独行眉头一跳：“容器？”
她没回答，反而走向骸骨坑最深处。地面在这里裂开一道环形沟，中央凸起一座石台，上面刻满符文，大多已经断裂。石台中央插着一截黑色角状物，只有小臂长，表面布满裂纹，像是从什么巨兽头上硬掰下来的。
残剑突然嗡了一声。
沈独行低头看去，剑柄上的皮囊正在渗黑气，那气飘到半空，竟朝着断角缓缓聚拢。他额头金印一闪，体内玄气自行运转，九转玄婴诀不受控地往上冲。
“离它远点！”萧云烬冲过来，一把将他拽开。
他踉跄两步，回头时看见断角表面浮出一层黑雾，雾里隐约有张脸，兽首人身，眼眶空洞，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可他知道它说了什么。
*容器……回来……*
残剑剧烈震颤，几乎脱手。他死死握住剑柄，指节发白。
“那是穷奇的残角。”萧云烬盯着断角，声音发冷，“当年它穿进我肩膀，卡在骨头里三年。族老说那是灾厄之源，要靠它镇压地脉。其实——它是钥匙。用活人血喂它，它就能维持封印，不让底下那个东西彻底醒来。”
“你体内的穷奇魂魄，是从这儿来的？”
“不是。”她摇头，“是我生来就有的。他们只是拿这角当借口，把我当成工具用。每次玄气不稳，就把我抓来放血，说是‘安抚祭坛’。”
她忽然抬手，掌心划过左腕，血立刻涌出来，滴在石台边缘。血珠一碰到符文，那些断裂的线条竟微微亮了一下，像是短暂复苏。
“你看清楚了。”她说，“我不是什么天选之女，也不是预言里的救世主。我就是个被钉在这里吸血的牲口。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比他们狠，比他们疯，也比我该恨的人更早拔刀。”
沈独行看着她手腕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一滴，又一滴，砸在符阵上，晕开成暗色斑点。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问。
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右眼尾的朱砂痣渗出一道细血线，顺着脸颊滑下来。
“因为有人在我六岁那年，隔着裂缝扔下一根绳子。”她说，“绳子上系着半块玉佩。虽然最后没拉我上去，但那根绳子我一直留着。后来烧了，灰拌在毒药里，喂给了第三个想杀我的族老。”
沈独行愣住。
她没看他，转身走到石台前，单膝跪地，双手按在符阵裂口处。冰蓝色的光从她掌心蔓延开来，顺着符文缝隙钻进去。那些熄灭的线条一寸寸亮起，带着寒霜般的光泽。
“封印松了。”她说，“刚才那一刀斩断主链，等于拆了最后一道栓。再不管，底下那个东西会自己爬出来。”
沈独行走近几步：“我能帮你。”
“你帮不了。”她声音很轻，“你现在站的地方，底下埋着前六个祭品的心脏。它们被挖出来砌进了阵基。你要帮我，就得踩着他们的骨头走过来。”
他没退。
冰光越扩越广，渐渐覆盖整个石台。断角上的黑雾被逼退，缩回裂缝里。地底的咆哮低了下去，但没消失，像被压住的雷，在深处滚动。
萧云烬的手开始发抖，右臂皮肤下浮出蛛网状的黑纹，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她咬牙，左手猛地掐住右肘，硬生生把玄气往下压。
“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她说，“不是吓你。我杀过三个想救我的人，两个是我娘的亲妹妹，一个是给我送饭的小厮。他们伸手的时候，我都以为他们是真心的。”
沈独行停下。
她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瞳孔已转为冰蓝。她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缕寒气，缓缓按进胸口。
“疼吗？”他问。
“习惯了。”她说，“比被人推下来那天，轻多了。”
地底又震了一下，比之前更沉。四周残留的铁链全跟着晃动，叮当乱响。石台上的断角突然裂开一道新缝，一缕黑血从中渗出，滴在符阵中央。
冰光猛地一颤。
萧云烬抬头，盯着那滴血，嘴唇动了动。
“它认得你。”她说，“你的玉佩，和当年扔绳子的人，是一对。”
沈独行摸向怀中玉佩，还没掏出，就觉掌心发烫。
她忽然站起身，一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岩壁。冰蓝的瞳孔死死盯着他，右手已经搭上了刀柄。
“走。”她说，“现在就走。别问我去哪儿，别查这件事，别碰这块玉。如果你还想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他没动。
她眼神一厉，刀锋出鞘三寸。
“我说了，我会杀你。”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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