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御驾亲征
见巴哈布久久不语，昆都仑有些生气，他沉声道：“怎么，这件事要想这么久吗？”
抬头看向略显怒意的父汗，巴哈布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父汗，儿臣以为应暂缓攻城。”
大殿内所有人为之一震，他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巴哈布，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昆都仑面沉似水，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暂缓攻击？”
“是！”巴哈布应声。
还不等他多说什么，一旁的鄂那海立刻道：“四哥，五龙口关乎我女真部财政命脉，若长期被贼人占据，我方钱粮便难以供应。”
“更何况，父汗对那佟泰如此厚待，他却不思回报反而阴谋叛乱！”
“若不及时剿灭，我东辽那么多周朝降臣，岂不人人效仿？”
“到那时，我等岂有安宁之日？”
老九图尔勒更是直接阴阳怪气道：“就是，四哥不善兵战这点我们都知道，这事也不用您去冲锋陷阵，弟弟们前去便是了。”
老十虽未说话，但却嘲弄似的笑了几声。
旁边几个辅政大臣听完亦是连连摇头，对巴哈布的说法十分不赞同。
至于二皇子舒录也是眉头微皱，他不理解，明明保举自己前去这事便解决了，这老四为什么非要提出令众人反对的意见出来。
“这家伙当真鼠目寸光，就是与之结盟也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昆都仑虽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已然升起滔天怒火，他沉声道：“老四，你是不知五龙口的重要，还是念及和那佟泰的姻亲关系，故意如此？”
此话一出，众人才想起老四还纳了佟泰的女儿为妾室。
老十克什兔像是抓住巴哈布小辫子似的，说道：“四哥，成大事者，岂能顾念儿女私情？还是说四哥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嘿嘿！”
说完，老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鄂那海虽没笑，但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已经听说了，这次乌尔图进攻五龙口，兵马损失过半。
现在老四又说出这般昏聩的话来，定会失了老头子的信任，自己距离大汉之位已经愈发接近了。
面对众人的讥讽和质问，巴哈布只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他已经有些后悔没有顺着昆都仑的话说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上这条路了，就是死也得走下去。
巴哈布面色沉稳的抬起头，他说道：“父汗，儿臣心中绝无儿女私情的想法，莫说只是一个女人，就是用儿臣的性命来换东辽，换咱们女真部的繁荣昌盛，儿臣也在所不惜！”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甚至巴哈布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回头想想，老四这孩子除了不善兵战之外，干别的一向勤勤恳恳，也不是那种被女人左右心思的昏聩之人。
于是，昆都仑的面色也稍微有些缓和。
他沉声道：“那依你之见，暂缓攻击之后呢？难道就任由佟泰他们在五龙口猖狂度日？”
巴哈布立刻回答道：“当然不是！父汗，不知宫里有没有东辽的地图。”
这东西自然是有，不一会两个太监便抬着地图过来了，昆都仑也走下大殿，众人围在了地图一旁。
巴哈布的手指指向五龙口的位置道：“父汗，五龙口这地方我曾去过，一面是山、一面是海、背后是龙川江，能以进攻的方位只有南面一面城墙，可以说是极为的易守难攻，比之辽西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哥跟随父汗征战多年，可以说是骁勇善战未逢敌手，可他这次率领正蓝旗主力进攻五龙口，不仅寸功未立，还致己方损失近半。”
“试问，二哥和八弟带着三千兵马去了，就一定能打下城池吗？”
此话一出，鄂那海顿时语塞，刚才他说三千兵马不过是堵老四的嘴罢了，现在反倒成了老四堵自己的嘴。
舒录也是眉头微皱。
他和乌尔图并肩作战也有十几年了，对这位大哥的本事和脾气也算有所了解。
要说政治头脑，乌尔图确实一般，但行军打仗还是有一套的，而且极要面子。
他能送出求援文书，足以证明他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未能撼动城池分毫。
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去了，恐怕还真的未必能拿下城池。
昆都仑也是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见众人不语，巴哈布便接着说道：“刚才八弟也说了，五龙口是咱们和外界做生意的桥梁，如果丢了咱们便再难从外界购买到粮食和军需物品。”
“可同样的，如果这场仗旷日持久，我军损兵折将、消耗军粮不说，等最后就算拿下五龙口，得到的也只是一片废墟，再想恢复往日繁华就难了。”
“还有就是泰昌侯这边，父汗也对他恩重如山，而且我还纳了他的女儿为妾室，算是有了姻亲关系。”
“无论怎么想，泰昌侯都不应该反叛才对，所以儿臣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所以，儿臣想暂缓进攻，亲赴五龙口探明情况。”
“如果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咱们也可说开。”
“如果没有误会，儿臣便暂时稳住泰昌侯，想办法让他恢复五龙口的生意往来，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徐徐图之。”
“实在不行的话，再动刀兵也不迟！”
听到这话，原本还对巴哈布不屑一顾的三位辅政大臣顿觉眼前一亮。
都赖上前道：“臣觉得四殿下说得有理，去年咱们进攻辽西失利，各旗消耗巨大，确实不宜大动干戈，若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自然是上佳之选。”
法保和立哥也上前道：“臣也以为应当如此。”
这下，老八鄂那海哑火了，他想要反驳却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而一直冷眼旁观的舒录也在此时站了出来道：“儿臣也觉得四弟考虑甚是周全。”
这时老九图尔勒看不下去了，他上前道：“有贼人反叛，若不能及时剿灭，岂不有损父汗天威？”
“而且别忘了，老十二还在城中，此时怕是已经被那些贼人给杀害了！”
提起自己的兄弟，老十克什兔也跳了出来：“四哥想的太多了，佟泰手下那些人有什么好怕的？三千人不够，我们就带三万人去嘛！我就不信，攻不下他小小的五龙口！”
这次老八没有说话，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决定权都在昆都仑手里。
他能做的，只有遵从命令。
而一旁的昆都仑盯着地图看了半晌之后，最终，他沉声道：“老九说的有些道理。”
此话一出，鄂那海等人立刻抬起头。
就在这些人以为昆都仑会同意他们出兵的时候，老头子话锋一转又说道：“可老四说的也不错，五龙口这地方确实易守难攻，去再多的人用处也不大。”
这下众人不知如何回话了。
又沉思片刻，昆都仑回头看向巴勒木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整顿两黄旗，三天后动身直奔金州！”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身一震。
两黄旗可是昆都仑的直属部队，并未交由任何皇子插手过。
动用两黄旗便代表着昆都仑打算御驾亲征了！
“父汗，这等小事哪里用得上您亲自前去，儿臣带镶蓝旗前去，再有大哥协助定能攻下五龙口！”巴哈布赶忙跪地阻拦。
鄂那海等三兄弟也急忙跪下：“父汗，您重伤初愈，实在不适合前去，若您不放心，将主事之权交给四哥，我兄弟三人从旁协助便是！”
老九、老十虽不愿意向老四低头，但八哥话都说了，他们也只能应声同意。
三大辅政大臣和二皇子舒录也赶忙上前劝解。
毕竟昆都仑岁数已经不小了，上次交战便差点挂掉，这次还没好利索，便又要出征，若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女真部可就麻烦了。
然而，面对众人劝解，昆都仑却毫不在意，他说道：“此次老四、老二跟我一同前去，朝中一切事务暂由老八处理。”
“再令，索兰泰、巴尔舒德恢复原职，连同其他辅政大臣共同协助老八处理政务。”
说完这些，昆都仑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众人，转身便走。
看到老头子这一意孤行的架势，众人明白，这事是劝不动了。
而昆都仑最后的布置也有些耐人寻味，他让老八处理政务的同时，又让先前因为支持八皇子，而被免职的索兰泰和巴尔舒德恢复了职务。
也就是说，等昆都仑离开上京的那一刻起，整个女真部便是八皇子说了算了！
想到这，巴哈布脸色有些难看。
而八皇子的脸上则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他看了看老四，又看了看同样面露喜色的老九和老十，最终又将笑容收敛起来，凑到了老四身旁。
“唉！四哥，父汗一意孤行，咱们再劝恐怕也无用了，此番出征，就请四哥和二哥多多照顾父汗了！”
说着，老八还对着舒录施了一礼。
舒录也意识到昆都仑似乎是有意扶持老八上位，他露出笑脸回应道：“八弟放心，若父汗有什么闪失，我舒录提头来见诸位兄弟！”
虽心中极为难受，但老四还是强行挤出了笑容说道：“八弟勿要担心，四哥定会好好照顾父汗的！”
随后，几兄弟又是一番寒暄，众人看着虽是一番兄友弟恭的模样，但任谁也知道，经此一事，他们兄弟间的争斗怕是又要登上一个台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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