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失魂落魄的秦淮茹

傻柱就这样抱着几近虚脱的秦淮茹，站在协和医院嘈杂的走廊里，承受着四周投来的各异目光。

他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既是急的，也是臊的。他何雨柱活了小半辈子，虽说浑不吝惯了，可大庭广众下这么抱着个女人，还是头一遭。

但他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厉害，他心一横，胳膊收得更紧了些，心里骂了句：看什么看，没见着人都快不行了吗！

“哎！那两位同志！怎么回事？要哭要闹外边去！这里是医院，是看病的地方，后面还有好多病人等着呢！别堵着道儿！”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从诊室探出头，语气严厉地催促道，眼神里带着见惯不惊的不耐烦。

傻柱被这一嗓子吼得回了神，连忙讪讪地应着：“哎，哎，对不住大夫，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他费力地想将秦淮茹搀扶起来，可秦淮茹浑身软绵绵的，眼泪无声地淌，整个人沉浸在那份灭顶的绝望里，对外界的声响几乎失去了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依旧昏昏沉沉、偶尔抽动一下的棒梗从检查室里出来，看到这情形，皱了皱眉，对着傻柱说：“同志，孩子检查做完了，这是病历和刚才医生开的单子。你们赶紧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吧，别都挤在这儿。”

傻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从护士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轻了不少的棒梗。棒梗歪在他怀里，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带着不祥的嗬嗬声，对周围的混乱毫无知觉。

抱着孩子，傻柱的心也揪紧了，这小人儿前段时间还在院里撒欢跑闹，怎么转眼就……他不敢深想。

一手勉强抱着棒梗，一手还得撑着秦淮茹，傻柱狼狈不堪。他凑到秦淮茹耳边，压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秦姐！秦姐！你醒醒神！棒梗还得靠你呢！你得拿个主意啊！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不就听大夫的，去……去北锣鼓巷38号看看？”

“北锣鼓巷38号”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秦淮茹。

她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缓缓抬起头，看向傻柱怀里人事不省的棒梗，又看向傻柱那张写满了担忧和无措的脸。

去那种地方？她的棒梗，她聪明伶俐的儿子，真的要被打上那样的标签，送进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去吗？那里面是什么样的？她的棒梗进去了，还会是原来的棒梗吗？无数的恐惧和抗拒在她脑海里翻腾。

可是……不去呢？老专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重症精神障碍”、“需要专业治疗”。这里都没办法了，还能去哪里？难道就看着儿子一直这样疯癫、痛苦下去，直到彻底毁了吗？刚才棒梗在检查室里那短暂的、失控的尖叫和挣扎还让她心有余悸。那是一般医院治不了的病啊！

时间仿佛凝固了。走廊里的嘈杂声、消毒水的味道、旁人好奇的目光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秦淮茹的内心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撕扯。一边是作为母亲的本能抗拒和巨大的羞耻感，另一边是儿子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傻柱抱着孩子，胳膊已经开始发酸，但他不敢催，只是紧张地看着秦淮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她眼泪依旧不停地流，看着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秦淮茹极其缓慢地、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然后，她睁开眼，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决绝，对着傻柱，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地点了点头。只要还有一丝丝的希望，哪怕那希望附着在她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她也不能放弃。她是母亲。

“哎……好，好，咱们去，这就去！”傻柱看到秦淮茹点头，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沉重了。他连忙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秦姐，你能走吗？咱得赶紧。”

秦淮茹虚弱地用手撑了一下地，勉强站起身，腿还是软的，但她咬牙坚持住了，伸手从傻柱怀里接过棒梗，紧紧搂在怀里，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傻柱空出手，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病历本和医生开的转诊单子，又扶了秦淮茹一把，两人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医院，朝着北锣鼓巷38号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秦淮茹全部心神都系在儿子身上，时不时探探他的额头，摸摸他的小手。傻柱则心里七上八下，一边担心棒梗，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傻柱时不时的扭头，偷偷瞄着秦淮茹苍白憔悴的侧脸，心里堵得难受。他知道，这一步迈出去，无论结果如何，有些东西可能就真的不一样了。

北锣鼓巷38号。这里的氛围和协和那样的大医院截然不同。围墙更高，大门是厚重的铁门，开着一扇小侧门，门口也安静得多，但这种安静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肃穆。挂着的牌子名称倒是正规，但老百姓私下里的叫法早已深入人心。

踏进大门，流程却出乎意料地顺利。

接待他们的医生看起来四十多岁，表情冷静甚至有些淡漠，他接过医院开的病历和转诊单，仔细地翻看着，又抬头看了看被秦淮茹紧紧抱在怀里、状态明显异常的棒梗。

“孩子之前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受了严重惊吓？出现幻视幻听、行为紊乱、有攻击倾向？”医生例行公事地询问确认，语气平铺直叙，没有同情也没有厌恶，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规格。

秦淮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每确认一项，她的脸色就白一分，只能哽咽着点头：“是……大夫，求求您，一定救救他……”

医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看棒梗的状况，然后对旁边的一个护士点了点头：“准备一下，办住院手续吧。家属去交一下费。”

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可怕的渲染，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程序，反而让处于崩溃边缘的秦淮茹稍微安定了一点点。至少，这里的人看起来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或许……或许他们真的有办法？

住院手续很快办好了，一个护士过来，准备从秦淮茹怀里接过棒梗。

秦淮茹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舍，仿佛这一松手，儿子就要消失不见。

护士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同志，把孩子交给我们吧，我们需要带他去病房安顿下来，做进一步的检查和处理。你放心，在这里他会得到专业的照顾。”

傻柱也在一旁低声劝道：“秦姐，给护士吧，到了这儿，就得听大夫的了。”

秦淮茹这才万般不舍地、一点点地松开了手，看着护士抱着棒梗走向走廊深处的那扇门，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整个人几乎虚脱，全靠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安顿好了棒梗，一个现实的问题立刻摆在了两人眼前，住院需要交钱，他们今天出门带的那些钱，在辗转各家医院的过程中早已花得干干净净。

傻柱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面露难色。他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秦淮茹，叹了口气：“秦姐，你在这儿守着棒梗，我……我骑车回去拿钱。”

秦淮茹茫然地点点头，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儿子，钱的问题似乎遥远得隔了一层膜。

傻柱不敢耽搁，快步走出医院大门，找到自己停在一旁的三轮车，蹬上车就拼命往四合院赶。一路上他心乱如麻，既担心棒梗，又发愁这钱该从哪里出。

他知道，贾家肯定是没钱的，秦姐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都紧巴巴，上次看病的钱还不知道是怎么凑出来的。而他自己……他那点积蓄，这几次看病也没少垫付，再加上平时接济贾家，手头也早已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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