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众人出手相助

小燕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集市上的喧嚣仿佛瞬间褪去，所有的热闹和色彩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不远处那个角落——一个穿着粗孝服、年纪与她相仿的姑娘，正跪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上气。那单薄的身子在晚风中显得格外可怜。姑娘的面前铺着一块破旧的白布，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

卖身葬父

那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小燕子的眼睛里，烫进了她刚刚被温暖过来的心口。

她猛地停住了脚步，手里的风车掉在了地上也浑然不觉。怀里的雪球似乎感受到她情绪的剧烈变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小燕子，怎么了？”走在她身边的紫薇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天哪……”

晴儿、尔泰等人也纷纷停下，看到了那令人心酸的一幕，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换上了凝重和同情。

小燕子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痛哭的姑娘，看着那块刺眼的“卖身葬父”的牌子。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卖身…葬父…

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与她内心深处最痛苦、最无法触碰的记忆产生了可怕的共鸣。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卖身”，但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她知道那种天塌地陷的痛！她知道失去至亲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孤苦无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那个姑娘的每一滴眼泪，每一声哽咽，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打在她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如果当年没有人救下她，如果静慧师太没有收留她，她是不是也会沦落到这般境地？是不是也要这样跪在街头，卖了自己，只为让爹娘入土为安？

一种感同身受的巨大悲恸和无法言说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比之前在别苑里任何一次都要厉害。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却不是因为眼前的集市热闹，而是因为那勾起的、血淋淋的过往。

“小燕子？”尔泰担忧地扶住她的胳膊，感觉她抖得厉害。

小燕子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步一步，有些踉跄地朝那个跪着的姑娘走去。

她的异样引起了尔康和萧剑的注意。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跟上，一左一右护在她身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小燕子走到那姑娘面前，蹲下身来。离得近了，更能看清那姑娘哭肿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和破旧孝服下瘦弱的身躯。

那姑娘察觉到有人，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到衣着光鲜的小燕子，眼中闪过一丝卑微和惊慌，下意识地就要磕头：“小姐…求求您行行好…”

小燕子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磕头的动作。她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颤，带着浓重的哭腔，问出的问题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爹…你爹是怎么…没的？”

她问的不是价钱，不是身份，而是直接问向了那最核心的、也是最痛苦的根源。因为她知道，那才是撕心裂肺的所在。

那姑娘被问得一怔，随即悲从中来，哭得更加厉害，断断续续道：“我爹…我爹他是采药的…前几日上山…摔下了悬崖…等人找到…已经…已经…”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采药…摔下悬崖…

小燕子的眼泪瞬间决堤。

不一样的原因，却是一样的结果！一样的失去！一样的撕心裂肺！

她看着眼前这个和她一样失去父亲的姑娘，所有的感同身受化作了汹涌的泪水。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安慰的小燕子，而是在另一个苦难者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迸发出一种强烈的、想要拯救对方，也仿佛能借此安抚自己伤口的冲动。

“哥！尔泰！我们帮帮她！我们帮她安葬她父亲！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小燕子的哭求声刚落，尔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似的，以最快的速度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荷包。那是一个绣工精致的锦囊，看起来鼓鼓囊囊。他看也没看里面有多少，整个儿就要往那卖身葬父的姑娘手里塞，声音急切而真诚：“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你先拿着，好好安葬你父亲！”

那卖身的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帮助惊呆了，看着眼前华贵的锦囊，一时间竟不敢去接，只是惶恐地流泪，语无伦次：“这…这太多了…小姐…公子…使不得…”

“让你拿着就拿着！”尔泰见她不肯接，更是着急，恨不得直接把荷包塞进她怀里。

“尔泰。”萧剑沉稳的声音响起。他按住了尔泰的手，对他摇了摇头。并非他吝啬或不愿帮忙，而是他看得更周全。这样直接将大量银钱给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在这鱼龙混杂的集市上，未必是福，很可能反而会给她招来祸事。

萧剑上前一步，蹲下身，目光平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对那哭泣的姑娘温声道：“姑娘，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父亲现在何处？可有人帮忙照看？告诉我们地址，安葬之事，我们会派人帮你妥善料理，必让你父亲入土为安。这些银钱，”他看了一眼尔泰手里的荷包，“我们会交予可靠之人，用于你父亲的后事和你日后暂时的生活，绝不会让你吃亏，更不会让人欺辱了你。”

他的安排周到稳妥，既解决了燃眉之急，也考虑了后续。那姑娘听了，这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再是那般绝望的无措，泪水流得更凶，却是感激的泪水，她连连磕头：“谢谢…谢谢恩公！谢谢小姐！谢谢各位好心人！”

小燕子看着哥哥沉稳的处理方式，看着尔泰毫不犹豫掏出的荷包，看着那姑娘终于得到帮助不再孤立无援，心中的激动和悲恸慢慢转化为一种酸楚的暖流。

她蹲下去，扶住那姑娘不再让她磕头，自己却也跟着掉眼泪：“你别哭了…以后会好的…都会好的…”  这话像是在安慰对方，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紫薇和晴儿也早已眼圈通红，上前柔声安慰着那姑娘，细细询问她家的地址和情况。

尔康立刻招手叫来随行的豺大，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立刻去按照姑娘提供的地址核实情况，并着手安排可靠的人去帮忙处理丧葬事宜，同时务必确保这姑娘今后的安全。

班杰明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炭笔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他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和感动，将这一幕深深记在心里。

集市上的人群渐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和议论的目光。但在尔康、萧剑等人沉稳的气场下，并无人敢上前打扰。

很快，豺大便回来复命，表示已经安排妥当，有人即刻去姑娘家中帮忙，也会留下银两和嘱咐附近的邻里照拂一二。

那卖身的姑娘千恩万谢，几乎又要跪下去，被小燕子和紫薇死死拉住。

事情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但小燕子的情绪却明显低落了下去。回驿站的路上，她沉默了许多，只是紧紧抱着雪球，时不时还会抬手擦一下眼角。

方才那一幕，深深地触动了她内心最痛的伤疤。帮助他人带来的慰藉是真实的，但那份失去至亲的共情之痛，却也更加深刻地被唤醒。

尔泰在一旁看着，心里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跟着。

萧剑走在妹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投去担忧的一瞥。他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而非言语。

集市的热闹仿佛已成隔世，回程的路被一种沉重而复杂的情绪笼罩。

至少，他们帮助了一个孤苦无依的人，这份善意本身，或许也是一剂疗愈的良药，只是药效发挥得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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