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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路或许难走,但并非绝路


夕阳开始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车队在前方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外缓缓停下。城门上方,“平定州”  三个古朴大字在落日余晖中清晰可见。

“今日就在此歇息吧。”尔康勒住马,扬声吩咐道,“高达,先去打点好客栈。”

“嗻!”高达领命,带着两个侍卫率先策马入城。

不过片刻,高达便返回禀报:“福大爷,客栈已经安排妥当,是城里最好的云来客栈,上房院落都已预留。”

车队再次启动,辘辘驶入城门。平定州虽不比平遥繁华,却也街道整齐,商铺林立,透着一种安居乐业的平稳气息。云来客栈位于城中心主街,门面宽敞,伙计们早已殷勤地候在门口。

众人下了车马,经过一日行程,虽不似前日惊险,却也略感疲惫。小燕子跳下马车,舒展了一下胳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地方看起来挺热闹的嘛!”

尔泰自然地走到她身边:“累不累?先进去歇歇脚。”

一行人被引至客栈后院一处清静的独立院落。房间早已收拾妥当,热水巾帕一应俱全。

简单梳洗后,晚膳直接摆在了院落中的花厅里。菜品虽不如别院那般精致,却也是当地的特色风味,量大实惠,别有一番滋味。

用膳期间,萧剑的话比平日更少了些,只是偶尔在尔康问及沿途风物或安保布置时,才言简意赅地答上几句,目光沉静,似在思索什么。

晴儿则一如既往地安静用餐,举止优雅,只是偶尔抬眼时,目光会极快地从萧剑身上掠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思索。

小燕子和尔泰依旧是最活跃的,叽叽喳喳地说着白日的见闻。紫薇温柔地听着,偶尔与尔康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柳青和金锁坐在稍远些的位置,虽不多言,但彼此间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新婚的甜蜜与默契。

膳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小燕子却精神尚好,拉着尔泰非要上街逛逛:“好不容易到一个新地方,就这么睡了多可惜!尔泰,我们出去看看嘛,就一会儿!”

尔泰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只准逛一会儿,不许乱跑。”

“知道啦!”小燕子欢快地应着,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外走。

月光和客栈门口灯笼的光晕交织,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街道上行人已稀,但一些铺子还开着门,透着温暖的灯光。

而院落另一端的厢房里,晴儿并未立刻歇下。她临窗而立,望着天边那弯新月,手中无意识地捏着一方丝帕。

她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许,只是等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能自然交谈的巧合。

她知道这有些冒险,有些不合规矩。但她素来不是被动等待命运安排的人。尤其是,当那份感情值得她去争取、去铺路的时候。她的心,静而坚定。

与此同时,隔壁院中,萧剑也未入睡。他坐在桌边,指尖蘸着杯中冷茶,在粗糙的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那是漠北一带的粗略地形图,也是如今边境驻军布防的大致区域。

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已透过这木桌,看到了黄沙漫天的疆场。

为了那个资格,他需要更具体的计划。军功,或许比科举更快,也更适合他。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窗外极轻地传来一声咳嗽,似乎是不经意间发出的。

萧剑动作一顿,警惕地抬眼望去。

萧剑眼神一凛,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指尖一抹,桌面上的水痕地图消失无踪。他身形未动,气息却已调整至最佳状态,如同蛰伏的猎豹,无声地戒备着。

窗外并无异动,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一丝极清淡的、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

这香气……很熟悉。

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警惕未消。他缓步走到窗边,并未立刻推开窗户,而是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看去。

月光如水,洒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静立在离他窗外不远的一株桂花树下,正是晴儿。她似乎只是出来透透气,仰头望着天上的新月,侧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美宁静。

方才那声轻咳,仿佛真的只是她无意间发出的。

萧剑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窗棂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怎么会独自在此?是巧合,还是…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出声询问时,树下的晴儿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恰好迎上他从窗隙中望出的视线。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晴儿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慌乱,像是做坏事被抓住的孩子,但很快便被她用惯常的温婉掩饰过去。她微微颔首,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还未歇息?”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夜风拂过琴弦。

萧剑推开半扇窗,夜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和她身上那抹幽兰气息一同涌入。他看着她,试图从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

“月色正好,一时无眠。”他答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是出来赏月?”

“嗯,”晴儿轻轻应了一声,视线落回天边的月亮,语气似有些飘忽,“只是觉得这月亮,似乎比京城的更清冷些,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夜风吹过,桂花簌簌落下几瓣。两人隔窗相望,中间隔着短短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重无形的迷雾。

“萧剑,我看重的从来不是什么虚名和地位”

晴儿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试探、迂回和小心翼翼织就的迷雾。

没有再用“萧公子”这样疏离的称呼,而是直接唤了他的名字——“萧剑”。声音里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坦诚。

萧剑整个人猛地一震,握着窗棂的手指猝然收紧,指节泛白。他霍然抬头,目光如炬,牢牢锁住窗外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而真挚的脸庞。

她知道了。

她不仅猜到了他对军功的念头,甚至看穿了他内心深处对“资格”二字的执念。她绕过了所有虚伪的客套和暗示,直接将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那个部分,摊开在了月光下。

“我看重的从来不是什么虚名和地位。”

这几个字,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坎上。没有轻视,没有施舍,只有一种平静而强大的理解与接纳。

他喉咙发紧,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挣扎、所有因她的身份和自己的过往而设下的心防,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摇摇欲坠。

晴儿迎着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见过太多锦衣华服下的庸碌之辈,也见过道貌岸然下的龌龊心思。那些东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那双因常年握剑而带着薄茧的手上,语气愈发柔和,却直击要害:  “我看到的,是一个即便身处逆境也不曾折腰的萧剑;是一个会在朋友危难时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萧剑。”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巧却精准的钥匙,试图打开他紧闭的心门。

“老佛爷那里,我自有分寸。宫里的规矩,也并非铁板一块。”她继续说着,声音里多了一丝睿智与从容,“但那些都是后话,是外力。最重要的…”

她再次抬起眼,深深地望进他震惊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是否愿意,给我一点信心,也给你自己一点信心。路或许难走,但并非绝路。未必只有一条道,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算…资格。”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着千斤重量。

夜风似乎都停滞了,桂花不再落下,连秋虫都屏住了呼吸。

萧剑站在那里,如同一尊被月光凝固的雕像。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那剧烈挣扎、震惊、以及一丝不敢置信的动容,泄露了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海啸。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女子,而且是像她这样的女子,如此清晰地看透他,并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不是怜悯,不是劝慰,而是一种平等的、带着尊重和理解的支持。

良久,他终于极其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为什么?”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萧剑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它承载了太多的重量——他的不解,他的戒备,他深埋的自卑,以及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害怕这只是一场幻影的脆弱。

晴儿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复杂情绪,看着他因紧绷而显得冷硬的下颌线条,心中非但没有被这质疑刺伤,反而涌起一股更深切的怜惜与酸楚。

她向前又迈了极小的一步,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带着一丝凛冽的气息。月光毫无阻碍地洒在她脸上,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都照得清澈见底——那里没有算计,没有轻浮,只有一片真诚的、甚至带着些许孤注一掷的坦然。

“因为……”她轻声开口,声音柔得像月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那日山崖上我挡险些失足时时,我看到的不是你的武功,而是你下意识的担当。”  “因为你在五台山禅院外,对着那株枯梅也能驻足良久,我看到的不是江湖客的粗疏,而是一份雅致与孤独。”  “更因为…”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鼓起了更大的勇气,目光毫不避闪地迎上他探究的视线,声音更轻,却更清晰地一字一字道:“昨夜柳青与金锁礼成时,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是寂寥,是向往。而我…在那瞬间,竟与你感同身受。”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气声说出,带着女儿家最大的羞怯与勇敢,脸颊染上动人的红晕,却依旧坚持着没有移开目光。

这已近乎是赤裸裸的告白,不是迂回的劝解,而是将一颗真心,捧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不要问我为什么。”她微微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语气重新变得柔和却有力,“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信我一次?信…我们…或许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那条路,不需要你先去头破血流地证明什么。”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仿佛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夜风再起,吹动她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萧剑心中那面紧闭已久的、沉重的门扉。

他看着她,看着她在月光下微红却执拗的脸庞,看着那双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震惊而失措的影子。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自惭形秽,在这一刻,似乎都被那温柔而强大的目光缓缓融化。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晴儿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握窗棂的手。那动作,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然后,他抬起眼,目光深处那冰封的锐利与戒备,如同春日冰雪般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细微却真实的动容。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依旧低哑,却不再是干涩的质疑,而是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值得吗?”这三个字,比之前的“为什么”更加沉重,几乎耗尽了萧剑所有的力气。它不再是尖锐的防备,而是卸下铠甲后,露出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部分。

晴儿的眼眶骤然一热。

她看到了他眼中那深藏的、从不示人的脆弱。这个总是挺拔如松、清冷孤傲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彷徨。

她没有丝毫犹豫,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两人之间仅隔着一道低矮的窗台。她抬起手,并非触碰他,而是轻轻按在了冰冷的窗棂上,离他紧握窗沿、指节泛白的手只有寸许之遥。

她的目光灼灼,如同凝聚了所有的月光,笔直地望进他眼底深处,声音轻柔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若你都不值得,这世间还有谁值得?”

这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像最锋利的剑,瞬间劈开了他心中最后的重重迷障与自我怀疑。萧剑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无法承受这过于直接而沉重的肯定。他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纤细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勇气和力量,那样坚定地、毫不犹豫地肯定着他的价值。

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良久,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松开了紧握窗棂的手。然后,他抬起手,指尖微颤,极其小心地、轻轻地覆盖上了她按在窗棂上的手背。他的指尖带着夜风的微凉,掌心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热。那触碰轻得如同羽毛,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两人都微微一颤。

这是他的回答,无需再多言。

月光静静地笼罩着他们,将两人交叠的手映照得清晰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和她身上清雅的幽兰气息,交织在一起,暧昧而动人。

晴儿感受着手背上那带着薄茧却无比温柔的触感,一颗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而汹涌的暖流。她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脸颊绯红,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萧剑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又仿佛握住了一份需要用一生去守护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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