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骄不躁
会同馆,海晏居。
斗法一事尘埃落定,圣上也已下旨,洗清了卢璘莫须有的谋逆之罪。
才有了柳拱这一次登门拜访。
之前卢璘身负罪名,柳拱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为免落人口实,他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
如今尘埃落定,自是再无顾忌。
沈春芳抬眼瞥了对面的挚友柳拱一眼,嘴角一撇:
“你这老匹夫,这次可是因祸得福,结结实实沾了我弟子的光啊。”
“圣上加封你为帝师,啧啧,何等荣耀。”
“你这老家伙,眼瞅着都要致仕归隐了,还能混个帝师当,心里偷着乐吧。”
转头又看向一旁淡然的卢璘,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柳拱闻言也不恼,反而乐呵呵地受了。
“那是自然。”
帝师,帝王之师。
虽是虚职,但能获此殊荣者,无一不是德高望重、学问通天之辈,代表着圣上对其人品与学问的最高认可。
柳拱自己也清楚,这辈子官运也就到头了,本想着致仕归乡,安度晚年。
谁能想到临了临了,还能得这么个天大的封赏。
见沈春芳一脸得意的模样,柳拱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斜了沈春芳一眼:
“光是我沾光了?”
“你这匹夫,难道就少沾了光?”
“圣上亲口给你追封谥号‘文定’,不还是看在璘哥儿的面子上?”
大夏惯例,谥号多为臣子身后追封,以彰其一生功过。
生前赐谥,极为罕见。
除非是圣上出于极度的宠信,或是有着特殊的政治需要,才会在重臣病危或致仕归隐时,提前拟定。
当朝首辅宴居权势滔天,当年也不过是走了这个流程。
而沈春芳,却是实打实地在身子骨硬朗之时,便获此殊荣。
更何况,“文定”二字,乃是美谥。
沉稳持重,安定朝纲。
不仅是对沈春芳在朝为官经历的最高褒奖,更是对他学问人品的盖棺定论。
沈春芳听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确实是沾了璘哥儿的光。
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不是考中状元,也不是官拜尚书,而是收了卢璘这么个弟子。
当初在清河县的小小学塾里,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还要托这位弟子的福。
只是圣上加封了柳拱,也给了自己天大的体面,唯独对真正的功臣卢璘,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封赏。
没有官职,没有爵位,连金银赏赐都未曾提及。
甚至连之前定下的,召璘哥儿进宫面圣都迟迟没有进展。
这番操作,着实有些反常。
沈春芳本来以为,以卢璘的心性,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该有些不满。
可几日下来,沈春芳没从自己这个学生脸上看到一点不悦。
他转头看向卢璘,温声宽慰道:
“璘哥儿,别想太多。”
“雷霆雨露,俱是圣恩。”
“圣上如此安排,说不定……是别有打算。”
一旁的柳拱也点了点头,接过了话头。
“璘哥儿,你这次童试虽然中断了,没能获得秀才功名。”
“但回去之后,我就让那孽子给你解了书童籍贯,还你自由身。”
柳拱本就是这个打算。
之前,他是想着等卢璘自己考上秀才,名正言顺地脱去奴籍,也算是一段佳话。
可谁能想到,中间出了这等意外,卢璘因那桩谋逆案,生生错过了院试,没能获得功名。
柳拱心中清楚,璘哥儿这等人,绝非池中之物,迟早会一飞冲天。
自前几年回府,第一次见到璘哥时,柳拱就知道,小小的柳府是拴不住他的。
也从未打算用一纸书童契约来拴住他。
唯有交心,方为上策。
柳拱刚说完,内堂门帘掀开,李氏和卢厚正好走了出来,将柳拱最后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解了书童籍贯,还璘哥儿自由身?”
李氏脸上先是错愕,随即涌上狂喜。
卢厚眼中也满是惊喜,两人快步上前对着柳拱深深一躬。
“柳阁老,您真是个大善人啊!”
“我们卢家,永生永世都记着您的恩情!”
柳拱看着夫妻俩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摆了摆手笑道:
“要说感谢,该是老夫感谢璘哥儿才对啊!”
这次卢璘在京都的惊艳表现,自己着实因祸得福。
不仅庞盛洗清冤屈,得以重见天日,连他自己也得圣上加封帝师的殊荣。
卢璘也起身对着柳拱郑重地拱了拱手:
“谢过柳阁老。”
而后才转头回答沈夫子的话题:
“不过,圣上不是已经给了我最大的恩赏吗?”
“能够另开恩科,让我继续科举,就是对我最大的赏赐了。”
按照正常的流程,他需要等到明年,重新参加童试。
可明年,恰逢三年一次的乡试之年。
若是错过了明年的乡试,下一次,便要再等上整整三年。
圣上另开恩科,特许他在明年八月单独进行一场院试。
这便意味着,他可以直接赶上乡试的末班车。
这道恩旨,比任何金银财宝、官职爵位,都来得更为实在。
沈春芳听到卢璘这番回应,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许。
自己这个学生的心性,当真是没的说。
不骄不躁,不贪外物,始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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