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共感，疼得撕心裂肺

萧雨棉被他那一眼看得几乎魂飞魄散，但长久以来的执念让她迅速强自镇定，她不能退，这是难得靠近他的机会。

她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最是柔美动人的笑容，连眼睫垂落的弧度都精心计算过，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与担忧，上前一小步，声音放得又轻又软，生怕惊扰了他：

“尊上，您……您身子可好些了？听闻您不适，心中实在焦急难安，特地去求了父君的九转丹……”她双手捧着那流光溢彩的玉盒，微微举起，姿态谦卑又带着一丝奉献一切的恳切，“此丹或许对您有所助益，万望尊上保重仙体。”

她微微抬眸，眼波流转，试图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动容或感激。

没有。

容郁依旧维持着倚靠门扉的姿态，连指尖都未曾动一下。

那深邃的目光掠过她奉上的丹药，如同看一块顽石、一截枯木，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连那抹原本存在的、因被打扰而产生的不耐，都彻底沉淀了下去，化为更深的、无边无际的淡漠。

他实在太过淡然，淡然到了一种不是凡人的感觉，哪怕任何人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

萧雨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她不甘心。

她咬了咬下唇，做出更加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尊上……您若是不愿用药，至少……至少让我进去伺候您片刻？端茶递水，我都心甘情愿。

只求您别一个人硬撑着，看着叫人心疼……”

萧雨棉试图用柔情和关怀软化他，暗示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心意。

回应她的，是男人微微蹙起的眉峰。

那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周遭的空气瞬间凝滞，压力骤增。他甚至没有开口说一个不字，但那无声的拒绝，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难堪。

他终于动了。

却不是让她进去，而是缓缓直起了身，高大的身影带来的阴影几乎将萧雨棉完全笼罩，那迫人的气息让她呼吸一窒。

他垂眸，视线终于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必。”

说完，他甚至不再看她那瞬间煞白的脸，以及那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表情是如何僵在脸上。

容郁漠然转身。

“砰。”

那两扇玄铁殿门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重新合拢，严丝合缝，隔绝了萧雨棉所有炽热的期盼和精心准备的表演。

萧雨棉僵在原地，捧着玉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那一声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砸碎了她所有的伪装和幻想。

殿外微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远不及她心底滋生的、因他那极致淡漠而引发的，冰冷刺骨的恨意。

“嘎吱嘎吱！”

容郁靠在窗边，从远处飞来一只乌鸦，在容郁的眼中那乌鸦呈七彩流光好看至极。

“时鸦。”容郁淡淡喊了一声，那乌鸦便停靠在容郁的肩膀上，用乌鸦独有嘶哑的声音叫喊：“尊上，尊上！”

“去查一查近期有哪些人在渡雷劫。”容郁顿了顿，这身体的痛楚像极了当初自己渡雷劫的疼痛。

但从感受来看，似乎远比自己当初更加凶险，若他能感受到那人的疼痛，恐怕那人此时都要成神了。

身上钻心的疼痛不减，容郁按了按眉头，看到黑沉沉的天色莫名感到烦躁。

……

最后一道雷劫的余威散去，天地间只剩下精纯的灵气在缓缓流淌，焦黑的土地上，那道纤细的身影静静躺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不知过了多久，古清欢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重新拼凑，首先恢复的是感知——痛。

无处不在的痛。经脉如同被雷霆犁过，寸寸断裂般灼痛，脏腑仿佛移了位，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骨骼更像是被彻底碾碎又重新粘合，稍一动弹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古清欢尝试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钧，试了几次，才勉强掀开一条细缝。模糊的视野里，是劫云散去后，异常高远、澄澈的天空。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古清欢空洞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微光，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想吞咽一下，却只尝到满口的铁锈味和焦糊气。

不能躺在这里。

劫后余生的天地灵气虽能滋养，但这荒郊野岭，同样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她必须离开，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能……养伤。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开始调动那具几乎报废的身体。

先是手指，一点点蜷

缩，抓住身下焦灼的泥土，借力。然后是手臂，颤抖着，试图撑起上半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她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破碎的痛吟从齿缝间逸出。

她停下来，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无数刀片，缓了不知多久，她才再次尝试。这一次，她用上了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手肘猛地一撑！

“咳——！”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内腑的伤势，鲜血再次从唇角溢出。

双腿像是灌满了铅，又像是失去了知觉，根本不听使唤。

她只能用手臂拖着沉重的下身，一点一点，朝着不远处一个被天雷劈出的、相对隐蔽的石坳挪去。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对她而言却漫长得如同跨越生死，身后，拖出一道混杂着血污与焦痕的蜿蜒痕迹。

终于，她的身体完全蜷缩进了那处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石坳。仅仅是完成这个“迁徙”，就已让她力竭，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死过去。

古清欢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盘膝坐起，这个平日里简单无比的动作，此刻却做得无比艰难，几乎耗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双手艰难地掐出一个最简单的聚灵诀，引导着周遭温和的天地灵气，如同引导涓涓细流，极其缓慢地汇入体内。

灵气流过干涸撕裂的经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也伴随着细微的、新生的麻痒。她能感觉到，那些断裂处，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被灵气滋养、修复。

这个过程，枯燥而痛苦。

她闭着眼，眉头因持续的痛楚而紧蹙，脸色苍白如纸，唇上却咬出了一排深深的齿痕，渗出血丝，汗水浸湿了焦糊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更显狼狈。

但她始终维持着那个手诀，如同石雕，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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