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血火淬炼初成长

“兄弟！”

林天豪那声变了调的惊呼，被爆豆般的枪声和爆炸声瞬间吞没。他看到瘦高个脸色煞白，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身体因为痛苦而蜷缩抽搐。

大脑一片空白的林天豪，第一反应不是举枪，而是手足无措地想去捂住那不断冒血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把生命堵回去。

“蠢货！别管我！看前面！压住枪！”旁边一声嘶哑的怒吼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耳边。是那个同样趴在墙根下的老兵班长，他一边用汉阳造机械地瞄准、开火、退壳、上膛，一边朝着林天豪咆哮，“他想活命，你就得先把外面的杂碎打回去！”

林天豪被吼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缩回手，重新抓起了那支冰冷沉重的汉阳造。枪托抵上肩膀的瞬间，那陌生的触感和后坐力的记忆让他手臂发麻。恐惧依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但看着痛苦**的战友，一种更原始的、保护同伴的本能混着愤怒，猛地冲了上来。

“妈的…妈的！”他学着班长的样子，闭着眼，胡乱地朝着院外火光闪烁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他的肩窝，疼得他龇牙咧嘴，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不知道子弹飞到了哪里。

“睁开你的眼！学生娃！子弹不是靠念经打出去的！”老兵班长骂了一句，但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趁机快速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瞄准了打！打那些晃动的火把下面！那后面就是人！”

院外的溃兵显然没想到这群“泥腿子”竟然真敢还击，而且似乎还有点章法（主要是瘦高个和老兵班长这几个正规军留下的在指挥），第一波猛攻被暂时顶了回去。但那挺轻机枪的威胁太大了，时不时地就是一个点射，打得院墙上土石飞溅，压得人根本抬不起头。

“不行！得把那挺歪把子（指日军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中国常称歪把子）敲掉！”赵黑塔猫着腰从一个射击孔挪到另一个，声音焦急，“不然咱们全得被钉死在这儿！”

“谁去？怎么敲？”一个民团小伙刚喊完，一串机枪子弹就打在他旁边的门板上，凿出一排窟窿，吓得他赶紧缩头。

气氛瞬间凝重。谁都知道，冲出去敲机枪，跟送死差不多。

“俺去！”突然，那个一直闷不吭声的矮壮兵铁蛋开口了。他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院门附近，手里紧紧攥着两颗晋造手榴弹，眼神像石头一样硬，“班长，给俺掩护！”

“铁蛋！你…”老兵班长想阻止。

“甭废话！俺跑得快！”铁蛋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数到十，你们就往死里打！吸引***注意！”

说完，他根本不等回应，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蜷缩在院门后的阴影里。

老兵班长眼睛红了，猛地吼了一声：“都听见没？！给我打！狠狠地打！”

顿时，院子里所有能响的家伙都开火了！汉阳造、老套筒、鸟铳甚至还有几杆打铁砂的土枪，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虽然准头堪忧，但声势惊人，子弹铁砂像雨点一样泼向院外！

院外的溃兵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还击打得一愣，火力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间隙！  “吱呀——”一声，铁蛋猛地拉开院门一条缝，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贴着地皮就滚了出去！瞬间消失在院外的黑暗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天豪也停止了射击，死死盯着门外，手心全是冷汗。

外面先是死寂了一两秒，紧接着，溃兵那边似乎发现了异常，叫骂声和枪声再次响起，而且更加杂乱，似乎是指向侧翼！

“打！继续打！别停！”老兵班长声嘶力竭地吼着，拼命开枪吸引火力。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年。  林天豪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能想象铁蛋正如何在黑暗和弹雨中穿梭，接近那个喷吐着火舌的死亡源头。

突然！  “轰！！”  一声巨响从院外侧翼传来！绝对不是手榴弹的声音，更像是…什么炸了？

紧接着，那挺嚣张的轻机枪嘶哑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溃兵更加惊恐和混乱的叫喊！

“好样的！铁蛋得手了！”赵黑塔惊喜地大叫！

院子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压力骤减！

然而，欢呼声还没落下，院外远处突然传来铁蛋一声压抑却清晰的闷哼，以及一阵更加密集的枪声！

“铁蛋！”老兵班长脸色骤变！

林天豪的心也猛地一沉。

过了十几秒，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地从黑暗中扑回院门，正是铁蛋！他左臂无力地耷拉着，鲜血淋漓，脸上也多了一道血口子，但右手还死死攥着一颗手榴弹。

“妈的…炸了他们的弹药箱…折了两个…机枪哑了…”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完，就靠着门板滑坐下去，脸色苍白如纸。

民团里懂点草药包扎的妇人赶紧上前，用破布和草木灰给他止血。

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最大的威胁被拔除了！民团这边士气大振！

“弟兄们！溃兵没牙了！给老子打！往死里打！”赵黑塔兴奋地大吼，探出身去，驳壳枪啪啪地响着。

溃兵失去了机枪火力支撑，又可能被炸掉了部分弹药，攻势明显减弱了下去，阵型也开始有些混乱。

压力一减，林天豪也终于有机会稍微冷静下来。他学着别人的样子，不再闭着眼乱打，而是努力瞄准那些晃动的人影开火。虽然依旧紧张，手还是会抖，打出去的子弹大概率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但至少不再是纯粹的恐惧驱动。

他甚至看到不远处一个溃兵刚冒头，就被老兵班长一枪撂倒，那身影倒下去的姿势，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强烈不适，反而有一种…确保自己和同伴安全的诡异安心感。战争，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重塑着他的神经。

战斗陷入了僵持和零散的对射。溃兵似乎不甘心就此退去，但又缺乏一举攻破院子的勇气和手段。

就在这时，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最早躲进杂物堆的福贵，大概是看外面枪声不那么密集了，偷偷从一堆破麻袋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情况。

结果他刚露头，也不知是哪个溃兵流弹，还是哪个紧张过度的民团成员走了火，“嗖”一声，子弹擦着他头顶飞过，把他那顶瓜皮帽直接打飞了！

“俺的娘哎！！！”福贵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双手死死捂着脑袋，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关二爷耶稣基督…哪位神仙显显灵保佑信男福贵平安无事信男回去一定吃斋念佛天天上供…”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加上滑稽到极点的反应，让周围几个紧张到极点的民团小伙差点笑出声，紧绷的气氛莫名缓和了一丝丝。

林天豪也是哭笑不得，但这一打岔，反而让他过度紧张的肌肉放松了些许。

然而，好景不长。溃兵虽然攻势减弱，却也没有撤退的迹象，似乎还在琢磨着什么坏主意。天色依旧漆黑，距离天亮还早，一旦让他们缓过劲来，或者想到新的办法，局面依旧危险。

赵黑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眉头紧锁：“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咱弹药不多了…”

正说着，村外溃兵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骚动！似乎还有几声短促的惨叫和惊呼！

紧接着，溃兵原本还算稳定的阵脚，竟然自己乱了起来！火把开始胡乱晃动，叫骂声变成了惊恐的喊叫！

“咋回事？内讧了？”赵黑塔一脸懵。

老兵班长侧耳听了听，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不对…不像是内讧…这动静…像是…像是被人从屁股后面捅了刀子？”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溃兵后方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了几声极其清脆、节奏分明的步枪点射！

啪！啪！  声音干脆利落，每一声枪响后，几乎都伴随着一声溃兵的惨叫！

这枪法，比院子里所有人（包括老兵班长）都要准得多！而且听起来，不像汉阳造，也不像中正式，更像是…某种更先进的步枪？

“还有别人？”林天豪惊讶地望向那片吞噬了溃兵后方的黑暗。

溃兵彻底陷入了混乱！前有院子里的抵抗，后面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或者几个索命的杀神，枪枪夺命！他们再也撑不住了，发一声喊，也顾不上什么队形和伤员了，丢下几具尸体和火把，像没头苍蝇一样朝着黑暗深处溃逃而去！

院子里的枪声渐渐停歇。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就这么打退了溃兵？

赵黑塔不敢大意，派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

确认溃兵真的跑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几具尸体，众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传遍全身。

“赢了…俺们赢了…”有人喃喃自语，接着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和哭泣声。

林天豪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感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握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刚才…后面开枪的是谁？”他看向老兵班长和赵黑塔。

两人都摇了摇头，脸上同样带着困惑和警惕。

赵黑塔派了两个胆大的小伙子，打着火摸到溃兵后方刚才传来诡异枪声的地方。不一会儿，他们跑回来了，脸上带着见鬼一样的表情，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黑塔哥…人早没影了…就…就找到这个，插在一棵树上…”

那是一个用匕首钉在树干上的简陋木牌。

木牌上，画着一个熟悉的、歪歪扭扭却杀气腾腾的图案——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像一只冰冷的独眼。

独眼下面，依旧刻着两个小字。

这一次，林天豪借着火光，看得清清楚楚。

那两个字是：

“路费。”

而在木牌下方的地上，赫然放着几盒黄澄澄的子弹，还有几个日式手雷！正是民团最急需的物资！

“活阎王”再次神秘现身并相助？他/他们到底是谁？为何屡次帮助主角一行？留下弹药是善意还是另有图谋？民团危机暂解，主角一行下一步该何去何从？赵黑塔会如何对待这些神秘的“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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