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 章 闹事
三天时间,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大明皇帝关于禁止胡人蒙面的诏书,通过八百里加急的驿传系统,以兰州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至周边各省。
皇帝的意志,化为白纸黑字的公文,被送入一座座官署,摆上一位位封疆大吏的案头。
伊犁,西域都护府。
大都护方七佛端坐在他那张铺着完整虎皮的帅案之后,宽阔的身躯挺得笔直。他双手捧着一份刚刚送达、还带着沙尘气息的加急公文,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看着看着,他那张被西域风沙磨砺得棱角分明的脸上,嘴角缓缓向上扯动,露出一丝带着了然和赞许的笑意。
他放下公文,将其递给侍立在旁的亲兵,示意传给下首分列两侧的将领们传阅。低沉的声音在帅帐中响起:“诸位,都看看。这是陛下抵达兰州后,新近颁下的旨意。陛下明察秋毫,甫至兰州便察觉胡人因信仰习俗不同,易于抱团,潜藏叛乱之患。
故而下此严令,意在移风易俗,使其彻底沐浴我大明王化,永为顺民。对此,诸位有何看法?”
话音未落,完颜宗望抱拳行礼,声音洪亮:“禀大都护!陛下圣明!末将佩服之至!陛下深居九重,初临边陲,便能一眼看穿这些胡人抱团排外的本质,此等洞察,远超常人!”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冷峻,有着长期与边疆各族打交道积累的经验:“末将在边疆日久,深知此辈胡人,大多只知其教,不知有国!内部联结紧密,排斥异己,稍有机会,便易滋生事端。
陛下能于细微处见其隐患,目光之长远,实非我等所能及!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陛下此令,在末将看来,仍是过于仁慈了些。对待此等只认教法、不尊王化的化外之民,必须施以重拳,方能使其震慑,不敢违逆!末将以为,
执行此令,绝不能手软!一旦发现违令者,初犯尚可警告,若敢再犯,立斩不赦!唯有如此,方能彰显我大明律法之威严,陛下旨意之不可违逆!”
在归顺大明的诸多部族中,也存在着一套无形的鄙视链。作为曾经与大明争雄、虽败犹荣的金国贵族,完颜宗望内心是瞧不起这些来自更西方、信仰迥异的胡人的。
在他眼中,金国虽败,却是堂堂正正的对手,而这些藏头露尾、规矩繁多的胡人,实属未开化之辈。如今他已是大明将领,下手镇压这些“异类”,更是毫无心理负担。
方七佛听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手指敲击着帅案,发出笃笃的声响,沉声道:“宗望将军所言极是!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既然归附我大明,居住于我大明疆土之上,受我大明律法庇护,就该遵从我大明的规矩!整日蒙头盖面,鬼鬼祟祟,成何体统?此风绝不可长!”
方七佛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视帐中诸将,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铁血军令的肃杀:“传本都护帅令!自即日起,西域都护府所辖境内,无论本部胡人,还是往来商旅,凡信奉此教者,无论男女,严禁在公共场合佩戴头巾、面纱遮蔽面容!
此令,各军、各卫所、各巡检司,需即刻派兵巡查,严格执行!初犯者,予以警告,登记在册;若有再犯,拒不悔改者……”
方七佛的声音冰冷刺骨,“巡查将士,有权当场将其斩首,以儆效尤!此乃陛下圣意,违背圣意,便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遵命!”帐中诸将,无论汉将还是归附将领,齐齐抱拳,轰然应诺,声震屋瓦。浓烈的杀气,在帅帐之中弥漫。
方七佛的军令以更快的速度向西域各地传达。邻近的蒙古省宣抚使韩世忠,这位同样以勇猛善战著称的大将,在收到朝廷公文和得知方七佛的动作后,也毫不迟疑,立刻以同样严厉的口吻,向麾下各部下达了执行陛下旨意的命令,绝不肯落后于人。
兰州。
陈东带着后妃们在兰州城内又盘桓了数日,品尝了当地颇具特色的“兰州拉面”,对布政使李由雷厉风行的执行力颇为满意。
行走在兰州街头,明显可以感觉到变化。之前随处可见的蒙面胡人女子几乎绝迹,即便是那些戴着特色小帽的胡人男子,也都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脸庞。
就连那些刚刚入城、风尘仆仆的外国胡商,在城门口就被守军严厉告知新规,想要进城交易,就必须遵守大明的规定,摘下头巾,露出真容。朝廷以强权推行的改革,在刀锋的威慑下,初见成效。
兰州城外百里,扎木村。
这是一处规模不小的胡人聚居村落,背靠土山,村民多以放牧和少量农耕为生。因其信仰集中,自然成为了兰州驻军重点“关注”的对象。
这一日,蹄声如雷,烟尘扬起。兰州湘军指挥使周太,亲自率领两百名顶盔贯甲、刀枪鲜明的骑兵,径直来到了扎木村村口。战马嘶鸣,甲胄碰撞,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了这个平日还算宁静的村庄。
村民们被这阵势惊动,纷纷从低矮的土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惊恐和不安。一些军士手持长枪,呵斥着将聚集过来的村民驱赶到村口的空地上。“快点!都到这边来!磨蹭什么!”
村中的头人,被称为“巴依老爷”的老者,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小跑着迎上前,对着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神情冷峻的周太,用带着浓重胡人口音的官话说道:“这位将军,小老儿是这里的村长。
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是大明朝恭顺的臣子啊!不知将军今日率军前来,有何指教?我们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周太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瞥了巴依老爷一眼,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他懒得废话,直接扬起马鞭,指向聚集起来的村民,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行了,少说这些没用的!本将军今日来,不是跟你们商量,是来通知你们!奉大明皇帝陛下旨意,自即日起,所有信奉真主的胡人,在大明境内,无论男女,严禁佩戴头巾、面纱遮蔽面容!也不得强迫家中妇女佩戴!此乃国法!”
他目光冷冽地扫过人群,重点在那些还用布巾裹着头脸的村民身上停留片刻,继续道:“此令,即刻执行!今日算是警告,给你们一天时间,都把该摘的摘干净!从明日起,若再让本将军,或者任何一位大明官兵看到你们有人敢蒙面……”周太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第一次,抓起来打板子,游街示众!若还敢有第二次,那就是抗旨不遵,形同谋逆!杀无赦!”
这番话一出口瞬间在胡人群中炸开了锅。几十名胡人男子脸上血色尽褪,随即被巨大的愤怒取代。
对他们而言,让妻子戴上面纱是天经地义的教规,是维护家族荣誉和贞洁的象征,甚至因此殴打不戴面纱的妻子也被视为理所当然。朝廷这道命令,简直是直接践踏了他们最核心的信仰和尊严!
“不行!这绝对不行!”
“这是亵渎!是真主不允许的!”
“我们抗议!我们绝不接受!”
“抗议!抗议!”
人群骚动起来,抗议声此起彼伏,一些年轻气盛的胡人男子更是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向前拥挤,试图与官兵理论。
周太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这群情绪激动的胡人,他们脸上那因信仰被冒犯而扭曲的表情,那不顾王法、只认教规的冲动,让他心中豁然开朗,彻底明白了陛下为何要下这道看似“不近人情”的旨意。
“果然是一群潜在的爆乱分子!”周太心中冷哼。他猛地一抬手,“锵啷”一声,腰间的佩刀应声出鞘半尺,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他身后的两百骑兵见状,也齐刷刷地拔出了战刀,动作整齐划一,浓烈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哗。
“住口!”周太暴喝一声,声如惊雷,震得前排的胡人耳朵嗡嗡作响,“本将军再说最后一次!这是命令,不是商量!大明的土地,就要守大明的规矩!这方圆万里,都是大明的疆土!愿意做大明顺民的,就乖乖遵守法令!不愿意的……”周太用刀锋指向村外荒凉的方向,“立刻给老子滚出大明!大明,不缺你们这几个人!”
冰冷的刀锋,森严的军阵,以及周太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驱逐之意,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灭了胡人心头的反抗之火。
他们看着眼前这些装备精良、眼神冷漠、显然经历过无数战阵杀戮的百战精锐,想起了被大明铁骑碾碎的草原各部,想起了那些反抗者的下场,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迅速蔓延开来。
刚才还激昂的抗议声,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
“我们走!”周太见震慑效果达到,冷哼一声,还刀入鞘,调转马头。两百骑兵紧随其后,马蹄扬起尘土,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缓缓离开了扎木村。
是夜,月黑风高。
在距离扎木村不远的一处隐蔽山谷里,周围几个胡人村落的头人,趁着夜色,秘密聚集在一起。篝火跳跃,映照着他们脸上凝重、愤怒而又带着几分忧虑的表情。
扎木村的巴依老爷也在其中。一个身材肥胖、名叫阿拉黑的村长,用力捶了一下地面,压低声音,恨恨地道:“大家都看到了!大明这是要逼我们改变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惯,要我们背叛真主!诸位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另一个干瘦的村长接口道:“大明是强大的帝国,应该尊重我们胡人的习惯才对!要不……我们联合周围所有村子的兄弟,一起抵制?法不责众,我就不信,大明朝廷敢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杀光!”
“对!联合起来!”
“听说皇帝现在就在兰州,要不我们选几个代表,直接去兰州城外跪着抗议?让皇帝看看我们的决心!”有人提出更大胆的想法。
这些胡人,内心充满了矛盾。他们确实享受到了大明分田到户、轻徭薄赋带来的实际好处,生活比以前安稳了许多。
但他们根深蒂固的信仰和习俗,又让他们无法接受“去面纱”的命令。他们既舍不得离开大明这片已然熟悉的土地和既得利益,又无力以武力反抗强大的明军
夜色深沉,山谷里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的胡人村长们阴晴不定的脸。
长时间的沉默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最终,扎木村的巴依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无奈和现实的考量。他抬起手,示意众人听讲,声音沙哑低沉:
“都别瞎琢磨了。如今的官府,是大明!你们看看四周,哪个国家、哪个部落没被大明打服过?咱们这点人,这点力气,想跟朝廷玩硬的?”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那就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最后死的、伤的、流离失所的,只能是咱们自己,还有村里的老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提出了一个看似折中的办法:“依我看,明天,我们几个村子,各自选出一些能说会道、模样老实的青壮,跟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一起进城去。
我们不闹事,就去……去请求,去恳求陛下,恳求朝廷,看在我们世代居住于此、一向安分守己的份上,能不能网开一面,允许我们保留这点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阿拉黑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好!巴依老爷说得在理,硬拼不得!就听你的,明天咱们去求情!”
但他眼中随即闪过一丝狡黠和不甘,压低声音补充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完全认怂!明天去的时候,咱们这些人,还有带去的青壮,尤其是女人,还是要按照教规,把头巾面纱都戴得严严实实的!咱们就看看,在兰州城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是不是真的敢对我们这些去‘请愿’的人动手!正好也探探他们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这个提议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但在场的一些年轻气盛的村长觉得有理,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日,清晨。
兰州城高大的城门刚刚开启,等候入城的人群尚未完全动起来,一队格外醒目的人马便出现在了官道上,并径直朝着城门走来。
守城的士兵立刻警觉起来。只见这伙人约有上百,多是青壮年胡人男子,个个脸色紧绷,眼神中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更让士兵们瞳孔收缩的是,队伍中的几十名胡人女子,竟然依旧用黑布或灰布将头脸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与布政使司衙门三令五申、昨日周太将军亲自下乡传达的严令,完全背道而驰!
“头儿!你看!”一名士兵指着那伙人,对着值守的队正急声道。
那队正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几步,抬手拦住队伍,厉声喝道:“站住!朝廷的告示你们没看到吗?所有人,立刻把面巾头布摘下来!否则不得入城!”
队伍前面的巴依老爷和阿拉黑等人停下脚步。阿拉黑强作镇定,上前一步,对着队正拱了拱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位军爷,我们是城外各村选出来的代表,有要事想进城……想向朝廷,向陛下陈情。这面巾乃是我们……”
“少废话!”队正根本不听解释,唰地拔出了半截腰刀,雪亮的刀锋指向阿拉黑,“摘下面巾!这是最后警告!否则以抗旨论处!”
双方正在僵持,早有腿脚快的士兵飞奔入城,将城门口的情况火速报给了指挥使周太。
周太正在校场点卯,闻听此报,额头上青筋猛地一跳,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把抓住报信士兵的衣甲,声音愤怒扭曲:“你说什么?上百号人?还敢戴着面巾聚在城门口?好!好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真当本将军的刀是摆设不成!”
他猛地推开士兵,转身对着校场上肃立的军队,声如炸雷,传遍整个校场:“全军集合!立刻随本将军出城!有人公然抗旨,藐视朝廷!今日就要让他们知道,违逆陛下旨意,是什么下场!”
片刻之后,兰州城门内传来沉闷而整齐的步伐声,以及甲胄叶片碰撞的哗啦声响。周太穿着盔甲,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数百名精锐士兵,如同一股铁流,涌出了城门洞。
城门外那些原本还带着几分侥幸心理的胡人,看到这阵势,看到周太那杀气弥漫的脸庞,顿时骚动起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周太目光如刀,扫过那些依旧蒙面的胡人女子和裹着头巾的男子,没有半分迟疑,直接挥手下令:
“来人!将这些胆大包天、公然抗旨的狂徒,不论男女,全部给本将军拿下!重打二十大板!立刻执行!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军令如山!士兵们轰然应诺,如潮水般涌上前去,两人一组,粗暴地将那些吓呆了的胡人按倒在地,特别是那些蒙面女子,更是他们重点抓捕的对象。
巴依老爷和阿拉黑等人脸色惨白,他们没想到,朝廷的底线,竟然如此的硬,平日很好说话的汉人也不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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