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捉奸
源赖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卧室那张熟悉的床上。
窗帘拉得很严实，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柜上手机屏幕的微光，指示着现在已经是下午。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身上的疲惫感，那种神念和灵力被双重榨干后的虚脱感，已经一扫而空。
不仅如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气海中的灵力比闭关之前还要充盈精纯了几分。
这就是所谓的破而后立吗？
源赖清默默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灵力，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立”起来的代价也太大了点，差点就直接去世了。
他转过头，视线落在了静静倚靠在床头的长剑“冷香”上。
剑还是那把剑，但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他伸手握住剑柄，一股温润的、仿佛血脉相连的感觉，瞬间从手心传来，顺着手臂，直达神魂深处。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剑身内部的每一丝结构，那些新生的暗金色纹路仿佛是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就是血炼之法的效果吗？
源赖清心念一动。
“感觉怎么样？”
他试着在心里问了一句。
“嗡……”
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身微微震颤。
“不错，看来恢复得很好。”
源赖清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地在冰冷的剑身上抚过。
这下总算有了一把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法器。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拿起来，以为是加奈发来的“午饭已备好”之类的消息。
然而屏幕上亮起的，却是一个他有些意外的名字。
月岛奈。
短信的内容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没有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
“查到了，《星见之摇篮曲》，与六十年前的一次‘天狗食日’有关。下午三点，国家天文馆，等你。”
天文馆？
源赖清看着这条短信，眉头不受控制地挑了一下。
这位月岛家的大小姐，行动力是不是有点太强了？自己这边才刚炼完器出关，她那边连线索都查到天文馆去了？
而且，一个阴阳师，跑去现代科学的殿堂里查古代星象的秘密……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太混搭了？
下午两点五十八分，源赖清准时出现在了国家天文馆气派的大门口。
周末的东京，天气好得不像话，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入口台阶下方阴影里的月岛奈。
她今天没有穿学校那身刻板的制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无袖连衣裙，
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那头标志性的银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
或许是脱下了制服的原因，她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多了几分邻家少女般的文静与柔和。
嗯，如果忽略她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的话。
源赖清一边在心里默默评价，一边朝她走了过去。
“你来了。”
月岛奈看到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嗯，你发的短信，我总不能不来。”源赖清耸了耸肩，随口应道。
“走吧。”
月岛奈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朝着天文馆内走去。
两人并肩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
不愧是周末，天文馆里的人比想象中要多得多，空气中充斥着孩子们的欢笑声和家长们无奈的叮嘱声，显得热闹非凡。
源赖清和月岛奈这两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情侣，但气氛又莫名冷淡的组合，在这一群群的家庭游客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你到底查到了什么？值得你特地跑来这种地方。”
源赖清一边百无聊赖地跟着人流往前挪动，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查阅了家族里所有关于古代星象占卜的秘典。”
月岛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悬挂着的巨大太阳系模型，声音也同样压得很低，仿佛在进行什么地下交易。
“发现《星见之摇篮曲》这个名字，并非孤立存在。它第一次出现在有记载的文献里，是在六十年前。而那一年，岛国全境发生了一场席卷全国的大范围灵素紊乱事件。”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那场灵素紊乱的源头，根据当时的记载，正是‘荧惑’与‘太白’双星交汇，在特定时刻引发的‘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不就是日食吗？”源赖清忍不住吐槽道。
“不一样。”月岛奈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认真，“普通的日食，只是月亮遮蔽了太阳。但‘荧惑’与‘太白’双星交汇引发的日食，会从根本上扭曲特定区域的灵气法则。根据古籍记载，那种特殊的星象，是打开某些‘尘封之门’的唯一钥匙。”
“所以，那个音乐盒，就是钥匙孔，而这个《星见之摇篮曲》，就是钥匙的齿纹？”源赖清瞬间理解了。
“可以这么认为。”月岛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确定下一次‘天狗食日’的准确时间？”源赖清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嗯。”
月岛奈轻轻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阴阳师的星象占卜虽然也能推算，但越是临近，就越容易受到各种灵力波动的干扰，从而产生误差。现代天文学的计算，以物理法则为基础，不受灵力影响，结果更加精确。”
不愧是学霸，连搞封建迷信都这么严谨，还懂得利用科学手段交叉验证。
源赖清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播放穹顶电影的球幕影院门口。
“进去说。”
月岛奈买了两张票，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了进去。
影院里很黑，观众也已经坐得差不多了。两人在后排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很快，灯光彻底暗下，头顶那片巨大的半球形穹顶，瞬间变成了一片深邃而璀璨的星空。无数星辰在黑暗中闪烁，银河如同一条光带横贯天际。
周围立刻响起孩子们此起彼伏的阵阵惊呼。
在这片由数据和光影构成的虚假星空笼罩下，在周围嘈杂而又纯粹的背景音中，月岛奈那一直紧绷的身体，似乎也悄然放松了一些。
“你……真的打算离开吗？”
她看着头顶那片缓缓流转的虚假星空，忽然轻声问道。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背景的解说音和孩子们的笑声淹没。
“不知道。”
源赖清靠在宽大舒适的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同样看着那些闪烁的星辰。
“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寻找自我类型的回答。
但对源赖清来说，这只是原因之一。
“结界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月岛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的向往。
对于一个生在结界内，长在结界内，毕生使命就是守护这个结界的阴阳师来说，结界之外，是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概念。
“大概……跟这里差不多吧。”
源赖清想了想，用一种极其敷衍的语气回答道。
“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有挤到让人怀疑人生的地铁，也有永远写不完的作业和永远加不完的班。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外面的人抱怨工作，而这里的人抱怨妖气。”
月岛奈被他这过于接地气的回答逗得愣了一下。
她想象过无数种结界外的景象，可能是修真者御剑飞行的仙境，也可能是妖魔横行的人间炼狱，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无聊又日常的画面。
随即，她那一直紧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个极细微的弧度，一闪即逝，但还是被一直用余光观察她的源赖清捕捉到了。
啧啧，原来冰山也会笑啊。
电影很快结束，灯光亮起，两人随着人流从影院里出来。
月岛奈的手里，多了一张从天文馆自助查询机上打印出来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数据和星体轨道图。
“怎么样？”源赖清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果断放弃了理解这些天书的打算。
“算出来了。”
月岛奈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将那张纸仔细地折好，放进自己的小包里。
“下一次的双星交汇，就在后天晚上，九点十五分。”
“这么快？”
源赖清着实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至少还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准备时间。
“嗯。”月岛奈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解释。
后天……
源赖清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很紧，但也不是完全来不及准备。
就在两人沉默着，准备离开这个充满了科学气息的是非之地时。
“哟！这不是源君和月岛同学吗？好巧啊！”
一个元气满满、充满活力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旁边响起。
源赖清一回头，就看到了清野悠那张挂着灿烂到有些虚伪的笑容的脸。
而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双手抱在胸前，满脸都写着“不爽”和“我就是来找茬的”的红发少女。
是藤原千夜。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月岛奈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声音也冷了下去。
“我们？”
藤原千夜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她迈着那双修长的大腿走上前来，用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当然是来抓奸的啊！”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着源赖清，又指了指月岛奈。
“好啊你们两个！嘴上说着一个要闭关，一个要查资料，结果居然偷偷跑来这种地方约会！真是长进不小啊，源赖清！”
源赖清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方便出门随便套的一身黑色休闲服，又看了看月岛奈那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
这哪门子的情侣装？
“千夜前辈，你小声点……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了……”
清野悠在一旁尴尬地拉着她的衣角，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
“你们在跟踪我们？”
月岛奈的声音已经冷得快要掉下冰渣子了，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什么叫跟踪？说得这么难听！”
藤原千夜理直气壮地挺了挺她那引以为傲的胸膛，下巴抬得高高的。
“我们这叫社团成员之间合理的怀疑，以及必要的调查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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