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七千铁骑

阳春三月。

陈靖之等人的船队。

终于抵达了襄州水师军寨的码头。

当初自这里出发，顺流而下抵达金陵，陈靖之等人耗时不过二十多天，而这次逆流而上，却足足耗时近两个月才回来。

“兄弟们！你们先去城南营盘休息！”

“是！”

陈靖之稍微叮嘱了一番。

立刻翻身上马，直奔镇北将军府。

还是那间熟悉的书房，赵放与崔弘度并未坐在案后，而是并肩站在一幅巨大的荆襄淮南地域图前，低声商议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将军！参军！末将回来了！”

陈靖之抱拳行礼，声音沉稳。

赵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回来了？好！瞧你这气色，金陵的水土倒是养人，如今你可是简在帝心、圣眷正隆啊！我们在这襄州边陲，都收到消息了！当真是一飞冲天啊！”

崔弘度也抚须嘿嘿一笑。

“可不是？靖之啊靖之，你这趟金陵之行，可是比我老崔这辈子经历都精彩！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识一下那大名鼎鼎的飞龙驹？”

面对两位长辈的打趣。

陈靖之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

“两位就莫要取笑末将了。皆是陛下隆恩，末将侥幸而已。金陵繁华，终非吾乡。如今战事已起，末将心系襄州，只盼能早日回归将军麾下，上阵杀敌！”

这话说得诚恳。

赵放和崔弘度对视一眼。

皆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玩笑过后。

两人的神色迅速恢复了之前的严肃。

崔弘度轻咳一声，走到地图前。

手指重重地点在淮河以南的一点上。

语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靖之，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局势……不容乐观。”

“光州沦陷后，北夏显然早有准备，征发大量民夫，短短十余日，便在淮河上架起了一道可容四马并行的巨大浮桥！如今，如同已有不下二十万北夏大军通过此桥，涌入淮南之地！”

他的手指沿着淮河南岸滑动。

“寿州、申州被围，庐州压力巨大！”

“北夏此番攻势，远胜去岁！”

“大有一举鲸吞淮南之势！”

陈靖之目光紧随着崔弘度的手指，默默消化着这惊人的消息，仅仅渡过淮河的就不下二十万大军，桓虔在两仪殿的推断恐怕已成现实。

赫连明真的在孤注一掷！

“为牵制我镇北军，使其无法东援淮南。”

崔弘度的手指又移回荆襄战场。

“北夏在邓、唐二州也大举增兵，如今兵力已达十余万帅。”

“贺拔武都的主力，就屯驻于樊城以北，连营数十里，这段时间屡屡出兵攻打樊城，虽都是试探，却让我军不得不全力固守。战”

“同时，其大批轻骑四处出击，袭扰我粮道，打击我外围据点，疲敝我军……”

“术与去年如出一辙，但规模更大，更为狠辣！”

“目前看来，我军凭借城防之利，尚能稳住阵脚，不怵于他。”赵放沉声接口，声音如同闷雷，“但也被牢牢钉死在此地，动弹不得！无法分出太多兵力东顾淮南。”

陈靖之缓缓点头。形势已然清晰：淮南道是绝对的主战场，北夏志在必得；荆襄道是关键的牵制战场，北夏投入重兵防止镇北军这只猛虎东进；至于西边的巴蜀道，山高路远，听说只有几万偏师在那里佯动骚扰，确实无足轻重。

这时，赵放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陈靖之：“胡骑猖獗，屡屡犯境，掠我百姓，毁我田禾，老夫早就想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期待：“一直缺少一个能真正统领骑兵、敢深入敌后、能打硬仗恶仗的骑将！秦朗不堪大用，其他各营主官，守成有余，锐进不足！如今你回来了，正好！”

赵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决断与信任：“本帅决定，将镇北军麾下所有骑兵营——骠骑、云骑、龙骑、飞骑、突骑、骁骑、豹骑，共计七营骑兵，尽数交由你统一节制！给你最大的自主之权，勿需请示，可临机决断！你要人给人，要粮给粮，要军械给最好的军械！我不管你怎么打，我只要结果！要听到胡人哭爹喊娘，要让他们不敢再肆无忌惮地窥视我襄州大地！你可能做到？”

陈靖之闻言，胸中一股豪气骤然升腾，所有杂念瞬间被抛诸脑后。他猛地挺直腰板，抱拳行礼，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末将领命！必不负将军重托！胡骑敢踏我疆土一步，末将必率铁骑，十倍踏还之！”

“好！要的就是这股气魄！”赵放抚掌大喝，脸上露出畅快之色。

崔弘度在一旁补充道：“说起来，也是托你的福。去岁你两番出击，缴获极丰，加之石金虎带来四千余匹战马，后来又陆续补充，我镇北军麾下的战马已从五千余匹，暴增至上万匹！骑兵也得以扩充，原本堪堪三千余骑，如今足有七千之众！皆是能战敢战之士！靖之，这支力量交到你手上，若运用得当，足以让整个北夏南征大军都为之震动，好好喝上一壶了！”

七千骑兵！陈靖之心中大喜。这是一支何等强大的力量！放在任何战场上，都足以成为一锤定音的决定性力量！他仿佛已经看到铁骑洪流踏破胡营的壮观场面。

“末将明白！此乃我军心气血所系，靖之定慎之又慎，力求战则必胜！”陈靖之强压激动，沉声应道。

正事议定，陈靖之便欲告辞，立刻前往城南大营接手部队，熟悉情况。军情如火，容不得半分耽搁。

“靖之且慢。”崔弘度却叫住了他，语气似乎犹豫了一下。

陈靖之停下脚步，回身望去：“参军还有何吩咐？”

崔弘度看了看赵放，见对方微微颔首，才开口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严国公府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韵儿那丫头……已主动向陛下请缨，前往淮南大营听用了。因此，云骑营统帅一职已然空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与将军商议，岳羽武艺高强，为人沉稳忠勇，在军中也颇有声望，更是你的旧识。我们准备擢升他为云骑校尉，接掌云骑营。你觉得……如此安排可还妥当？”

陈靖之闻言，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赵韵……去淮南了。

那个在战场上与他并肩驰骋、在月下与他低声笑谈、在金陵却不得不疏远他的身影，终究还是选择了距离他最远的战场。

心中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有怅然，有担忧，也有一丝释然。或许这样，对彼此都好。

他脸上的神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略微沉默了一瞬，便平静地回答道：“如此安排甚为妥当。岳兄有万夫不当之勇，性情坚韧，正适合统领云骑营。末并无异议。”

说完，他再次拱手：“若无事，末将便先去军营了。”

赵放深深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去吧。”

陈靖之转身，大步离去，甲叶轻微作响，背影挺拔如松，再无半分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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