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体面的选择

秦若霜那句冰冷的“杀人偿命”，还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人们的心上。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不给任何转圜余地的死局。

所有跟来看热闹的杭州官吏与士绅，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想看看，这位在江南跺一跺脚都能让运河倒流的林公，究竟会如何应对这前所未有的羞辱。

是鱼死网破？还是……

林退之那一直紧紧攥着龙头拐杖的、布满了老年斑的手缓缓松开。

那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是那平静之下，隐藏着一种如同死灰般的决绝。

没有去看秦若霜那居高临下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眼神。

他缓缓转过身，对着身后那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一众家仆护院，用一种极其沙哑，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

“去，把林福那个畜生，给我带上来。”

片刻之后，那个平日里在林府作威作福、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三管家林福，便被几个早已吓破了胆的护院，连拖带拽地推搡了出来。

“老爷！老爷饶命啊！我……我也是奉了您的……”

“噗通”一声，林福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哭喊求饶。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林退之便走上前，从身旁一名护院的腰间，抽出了一柄还带着鞘的朴刀。

“锵——”

一声清越的金属摩擦声，刀出鞘了。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这位一生都以“圣人门徒”、“体面人”自居的德高望重的前内阁大学士，竟亲手举起了那雪亮的屠刀！

“噗嗤！”

刀光落下！

一颗还带着难以置信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温热的鲜血溅了林退之一身，将他那干净的儒衫染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他提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秦若霜的马前。

“砰”的一声闷响，他将那颗跟了自己三十年的心腹的头颅，如同扔一个垃圾般扔在了地上。

随即，他对着秦若霜，躬身一揖到底。

那苍老而又充满了悲愤的声音，响彻了整条长街。

“……将军，现在满意了吗？”

他用这种最不留情面的方式“弃车保帅”，暂时化解了秦若霜发兵的借口。

随即，他直起身，那沾满了鲜血的脸，转向了周围那些早已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官吏与士绅。

用一种大义凛然、充满了“委屈”与“悲壮”的语气，朗声说道：

“今日，钦差大人可以‘莫须有’之名，屠我帮派，逼我亲手斩杀家人！”

“他日，这把不讲任何法度的刀，便会同样落在诸位的头上！”

“我江南士人百年风骨，岂能任由一介武夫，如此欺辱？！”

他在用自己心腹的鲜血，来进行最后的“煽动”与“道德绑架”！

秦若霜看着眼前这个瞬间便从一个“主谋”变成了一个“受害者”的老狐狸，那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知道，自己在“玩弄人心”这方面，远不是他的对手。

她也知道，今日再想以此为借口强攻林府，已然是师出无名。

平静地对着身后的玄甲卫下达了命令。

“收兵。”

随即，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退之那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话。

“林公，好手段。”

“希望下一次，您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罢，便调转马头，率领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的玄甲卫，径直离去。

只留下那劫后余生，却又一个个面色惨白、人人自危的……江南士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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